但是他怕惹他哭,小域刚发过烧,这会儿一哭准头痛,所以宋柔只好先消失。
只是徐女士知道童域生了病,担心得不得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顶着黑眼圈起来煲生姜鸡汤。
鸡汤在砂锅里炖了一个半小时,放汤盒的保温袋上用雪梨纸包了几支自家院子里新开的茶梅。
第二天上午宋柔先回徐女士那儿取了鸡汤再赶去童域家,从家里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一箱市郊农场刚刚送到的有机蔬菜。
到童域家门口的时候刚好是上午九点钟。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童域昨天刚发了烧,估计这会儿也还没起。
敲了门没开,宋柔兜里还揣着昨天从小酒那儿顺来的钥匙,端着蔬菜和汤盒直接登堂入室。
房子里安安静静,进门玄关的柜子上放着童域出门惯背的双肩包,二楼的卧室房门紧闭着。
果然是还没起。
宋柔把汤盒放在岛台上,再把箱子里的有机蔬菜逐样拿进冰箱里。
这几天来了新的寒潮,童域发烧和这场突如其来的降温也不无关系。宋柔想着,这个天气给病人吃点高蛋白又软乎的食物是比较好的。
他在冷冻区找到昨天塞进去的一袋新鲜青虾仁,又在冷藏区拿了点蔬菜和昨天刚买的无菌蛋。
找了一圈儿没有围裙,墙面锅架上挂着的煎锅陶瓷涂层还很新,表面上已经落了灰。
宋柔想起小酒跟他说的,那人对生活不上心,不做饭,外卖只点CSC和KFC。
宋柔把锅拿出来冲洗干净,虾仁用料酒和胡椒盐处理好,樱桃番茄和菠菜都洗干净切成细段,在小的煎锅里化了一块黄油,蔬菜和虾仁放进去炒软。
童域是在那时候开门出来的,早晨九点四十分。
晚上吃完退烧药和消炎药昏昏沉沉睡到现在,他被尿意弄醒了。
卫生间不在卧室里,童域从床上起来就趿拉着拖鞋朝外走,闭着眼睛尿完了,那会儿听觉和嗅觉才跟着意识归位。
他听见一些奇怪的,连续的,来自一些陶瓷或者玻璃制品的触发音——好像是来自楼下。
但他是独居。
童域有点迟钝,他慢吞吞地系好睡裤的绳带,思索了半晌在卫生间的壁龛里找到了一把美工刀,他捏着美工刀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
这套公寓不大,底层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宋柔那会儿正低头认真地淋蛋液,他脱了外套,只穿着橙黑斑纹的中领毛衣,卷发干燥松散。
看到宋柔的一瞬间童域松了口气。宋柔很好认,那个身高和头发组合起来在这个城市都找不到第二个。
童域把手工刀收起来啪嗒一声拍在岛台上。
宋柔闻声转头。
童域问宋柔:“你怎么进来的?”
他说话的脸色非常难看。
“我让小酒留的钥匙。”
宋柔不疾不徐地关了火,走到童域面前,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温。
“没发烧了。”
又接着问他:“喉咙还疼不疼?”
童域皱眉,没接话。只是向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宋柔没动,眼睛沉沉地看着眼前那人。
童域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提醒他:“钥匙。”
“你身体好了再还你。”
“我已经好了。”
宋柔看了看他苍白的脸,叹了口气。从岛台上放着的外套口袋里掏出那把钥匙,用商量的口气说:“那能不能给我开门?”
童域把钥匙捏在手上,拒绝得很快:“不能。”
不能啊。
不能给宋柔开门,也不能再接受宋柔的好意了。
童域想,宋柔一直是很细心也很体贴的人,两个人年少的时候一块儿吃饭,宋柔就比童域自己还清楚自己的口味。
虾仁烘蛋是童域爱吃的菜,他爱吃煮得软烂滑嫩的食物,桃子不吃脆的要吃软的,巧克力喜欢在手里捂得半化再吃,米饭也只喜欢介于干饭和稀饭之间的那个微妙的口感。
他跟宋柔说我们不要谈感情了,做朋友就好。可是朋友也可以互相表达好意,两个人从十六岁就开始做朋友,宋柔以前对他这个朋友就非常不错。
只是朋友做成最后那个样子是很可悲的。
童域认为自己不可以再这样接受宋柔这样的好意了,他必须要和他划清界限。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懂怎么拒绝,所以他想,干脆把事情做绝一点好了——
两个人不谈感情,干脆连朋友也不要做了。
宋柔把那个小小的煎锅整个端起来放到岛台岩板上,汤盒里的生姜鸡汤倒出来还是清亮滚烫的。
童域就在那时候说话。
他右手掐着左手的皮肉,对宋柔说:“我叫了CSC的饭,你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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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大概有十来章都是八月后新写的,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