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日子很无聊,但也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1999年夏天,刘放9岁,李欣然7岁。
虽然李大妈做饭很难吃,但也算得上是有荤有素,再加上李欣然“上贡”的营养餐,刘放也不再是之前那种黄黄瘦瘦的样子,倒也没长多少肉,但起码看着健康了不少。
李欣然还是那白白胖胖的样子,说起这个刘放就是气,这小傻子也没见她吃的有多好,怎么就那么白,小手捏着也胖乎乎软乎乎的,嗯,小脸捏着也软乎乎的。
这段时间俩人玩得也挺好,王静老师都说李欣然开朗了不少,唯一没变的就是李欣然还是坚持戴着她那破口罩。任刘放怎么说她都不肯摘。
其实那小傻子以为她戴口罩就不会被人看见了,连吃个饭都躲躲藏藏的。但是刘放又不傻,她总不能睡觉也戴着吧?有一天晚上刘放睡不着,就动了歪心思想看看这小傻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那天晚上大家都睡了,刘放装作起来上厕所的样子绕到李欣然的床铺跟前,悄咪咪地蹲下想看她。
哟呵,没想到这小傻子真的睡觉都戴着嘿。
“你不让我看,我还偏要看”刘放小声嘀咕着,她蹑手蹑脚轻轻摘下她的小口罩。
虽然没有灯光,但晚上的月亮很亮堂,月光透过窗棂能看得很清楚。果然小脸也是白白胖胖的,婴儿肥的圆圆脸蛋,光滑的额头,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此时合上了,只有密密的长睫毛小刷子一样散着,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唇——嘴唇。
喔对了,这小傻子不就是害怕人家看到她嘴巴吗?刘放仔细打量,也没那么糟糕吧?在她的上嘴唇左上方有个大概一厘米左右的小豁口,是有点碍眼,但也不是特别难看,之前还看到福利院有孩子比她这严重多了。他们都说这叫兔唇,像兔子一样嘴巴裂成几瓣。
看着那圆圆的脸蛋儿,刘放忍不住上手捏了捏,手感真的很不错,软乎乎的,像刚出笼的白面馒头。
时间有点久了,可能感觉呼吸比以往通畅了不少,那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眼看有慢慢掀起的趋势,刘放赶忙把口罩给她戴了回去。又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的床铺。
老这么戴着口罩多别扭啊,还是得想个办法让她摘下来。
按照惯例,福利院的小孩子通常比外面的小孩上小学要晚得多,等这群小萝卜头稍微能坐得住了,他们就该进阶成大孩子,到二楼去上小学的课程——当然教材是特制简化过的,前一届大孩子从这儿“毕业后”视情况有的进入特殊教育学校,有的被领养离开福利院。
刘放、李欣然、和徐元刚、王丰丰这同一批小孩就这么一起“升”到了二楼。不愧是正儿八经学知识的地方,瞧瞧这课桌、板凳、教材书、作业本,啧啧,刘放摸摸这儿,摸摸那儿,连课桌上上届、上上届、上上上上届大朋友留下的“珍贵纪念”版刻字划痕都显得那么亲切可爱。自然,刘放的同桌还是李欣然。
很快,刘放的一腔新鲜热血就被孙老师给浇灭了。
孙老师是一个刻板的中年女人,留着六七十年代大生产进步女性般的短发,戴个黑色发箍,常年不苟言笑的嘴唇好像被深深刻进了“不开心”叁个字,小黑眼珠在黑框眼镜下投射出凌厉的眼神。
讲课也忒没意思,算数、四则运算、识字、认词语,没有傻兮兮的舞蹈节目和唱歌做手工可以浑水摸鱼,做错了还要打手板,呜呜呜,王老师,我好想你,我想回一楼……
倒是李欣然那闷葫芦的性子在孙老师的课上坐的稳稳当当,端端正正地听讲。刘放刚开始还觉得这木凳子坐着挺舒服,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悄悄拉开前桌傻刚的衣领子,把兜里揣的小石子儿扔一个进去,傻刚顿时像被虫咬了似的扭来扭去,手在背上挠来挠去。
“徐元刚,你在做什么?”孙老师冷冽的眼光piu—地射过来
“老师,刘放她整我”徐元刚委委屈屈。
“刘放,打手心还是罚站?”孙老师很人性化地还给了选择空间。
刘放在她刚开始的义务教育阶段就体验到了学生时期的特色项目——罚站。不就是在外面站着吗?这不比在那儿端坐着舒服多了?而且福利院二楼就这么一个班,也没有其他班级来往看到,就算是在普通学校,刘放也毫不脸红心虚,她自然也对教室里同学们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毫不介意,还能笑嘻嘻地挤眉弄眼。
我去,这刘放脸皮太厚了,我可不能跟她学,女生都不喜欢二皮脸的男生——她,她就不是个女的!徐元刚急忙收回视线,心中默念。
李欣然心里很担心刘放,孙老师刚才批评的话太让人伤心了,刘放看着笑嘻嘻的,也许她心里很难受,她会不会在外面哭啊。
此时,外面的刘放——正倚在墙壁上,以一个老师看不清的角度打瞌睡。
“你没事吧?”李欣然一直担心刘放会不开心,一下课就拉着刘放一起上厕所。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好着呢。”
“你认真点,我不会笑话你的。”李欣然还是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