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落锁。
背包丢在沙发里,张越背负一晚怨气走上二楼卧室。程栀随后上楼,开灯,看见他整个人趴在床上,身体陷进被子里。
她靠着楼梯扶手,开口:“张越。”
“……”
“不理我了?”
张越的反应是抓过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
程栀不惯着他,走到床边,拉扯枕头的一角。张越没有使力,她一下子就拽开。
抬起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
两人对视几秒,灯的荧光落在他瞳孔像一层水汽。面庞白净,在外的桀骜感从他身上消失,整个人显得无辜且可怜。
程栀总是对着这张脸心软。
但她还是说:“谈谈?”
程栀没笑的状态,脸部肌肉放松,神情很淡漠。张越怂了,梗着脖子应道:“我困了,要睡觉。”
“行啊,那你自己睡。”程栀回答他。
她最了解张越软肋,两个人偶有争吵的时候,张越顶多背着她睡,从来不肯分床。
今天也如此。程栀作势转身,张越从床上跳起来,把她抓着用手按着肩膀压在床上。
他半跪着临下看她,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欺负我。”
“我哪欺负你了?”程栀问。
哪都欺负了。
张越忿忿地想。
“你为什么帮着我妈?”他问程栀。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帮着阿姨呢?”程栀平静地回答,“张越,你不和我们商量就决定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觉得你这样对吗?”
烦躁心起,张越松开她,跪坐在床上控诉:“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决定?”
程栀也直起身,“你当然可以自己做决定,前提是你不乱来。没有缘由地留级,白白浪费一年时间,你这不是乱来是什么?”
“我怎么没有缘由了!”他声音拔起又降下,后半句不如前半句威风,沉默数秒才开口:“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出国。”
程栀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想法,一个人能为你做到这样还有什么感情问题好担心的呢。程栀自认自己绝对做不到如此,她只会将自己摆在第一位。
虽然没错,可有时对于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仍会在某些时刻感到一点愧疚。
所以程栀没办法真对他生气。
她倾了倾身子,抓住张越的手。
“可是,我们还有很长的将来。”
这句话说完,张越的怒气似乎消减了一点。
“就算你和我一起出国,我要在外面两年,我们也注定会有一年短暂分别的。”程栀凝视他的眼睛,语气哄劝,“所以,忍耐一下好不好?”
张越默然,摇头,“……不好,我会难受。”
“先苦后甜,先甜后苦,这是人生恒常,你总要选择一样……而且,我对你也有期待。”程栀顿了顿,“我希望你顺利毕业,不要被我耽误。你因为我而耽误了自己,我并不会开心。”
张越反驳:“我只是推迟毕业,又没有耽误你。”
“对我来说就是耽误。”程栀说,“而且,你早点毕业,早点结束你不喜欢的读书生活,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好么?”
“我喜欢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
“……”
程栀无奈,换了个说法。
“张越,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讲过,我小时候和我爸妈住在租来的房子里,我没有自己的卧室,大件的家具也不敢买,就怕将来换房子了搬不走。后来我爸妈离婚,我跟我妈去厦门,也只是住你家。现在在北京,那套公寓也是王叔叔的。”
想起前尘往事,程栀依然感慨。旧事如电影,再提起略感陌生。是心态不同了。
“所以,我一直很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她从小漂泊,只是有个家乡的概念,却没有“家”的感受。
张越心里泛酸,那些不开心彻底消散。抱住她,说:“我们毕业就买房。”
程栀摇头,“我知道你家有能力给你买房。可是我觉得这些,必须要靠自己的能力获取才能来得踏实安稳。只有拥有自我生存的能力,才不会过度依赖环境。因为环境不总是安全的。”
她和张越生长情况不一样,知道生活中太多不确定因素。而张越自小衣食无忧的,也许张向群破产对他来说就是出生后唯一的大变故了。可即使如此,他也还有一个陈映之。
只是,万一呢?
总不能一辈子都依靠别人。
张越明白了,说到底,程栀是在惶恐他是否拥有保障两人未来的能力。
所以,有吗?
没有。
张越胸口堵堵的。
因为程栀这一番话,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程栀知道他想法,就会告诉他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她希望张越有一个独立自我,可他显然不是这样的性格。程栀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