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勿要步她后尘。”
王阿妹随其他宫人,深深低下头,唯唯诺诺,表示不敢。
只是她指尖的红印深刻,她内心的恐惧和不甘腾升,灼烧她的胸肺。
王阿妹不给陈美人出主意,不想再跟随她,不仅仅是因她的失势,还因为她太蠢。
一副好牌打得稀巴烂。
近来前朝繁忙,陛下三日未踏足后宫,她还凑上前,不是蠢,是什么。
以陈美人的性格,难以复宠,就算复宠也难以固宠,很可能重蹈覆辙。
此女为人霸道,不许人背主另投。她要陪着她过这种凄冷,没油水,又朝不保夕的日子吗?
正殿东边的花园,是她和那位“上吊”宫婢负责。
现在……形单影只的宫婢剪下一只硕大的月季。她玉白的手指,在阳光下各位莹润透澈。汉宫的风水伙食太好,她已经不再骨瘦如柴。
她不要做牡丹阴影下的月季。
王阿妹屈膝低头:“美人,婢子,已经想到解禁的办法了。”
忧郁的陈美人大喜:“快说。”
“美人思念陛下过甚。”
陈阿妹抬首,“病入膏肓。”
陈美人与琴芳姑姑对视一眼,觉得可行。
朱墙影错,宫婢素手提灯。
王阿妹心里闪过与陈美人要的奖赏——出宫与兄长团聚。
天子在出了书阁,抬头望天,已是月上中天。内侍趋之提灯映路,他发现天子视线回扫。
内侍随之望去,是小宫婢站在墙角,远远停留等待,已连续七八日了。
天子折返,眼神微眯:“看她是何事。”
王阿妹跪在皎皎冷清的月夜,望着黑沉靴底,不敢抬头。她头一次深刻感受,人与人之间巨大的差异。
“为何逗留在此多日?”
宫婢犹豫道:“陈美人思念陛下,现在病入膏肓,请陛下去看看她。”
“成全美人爱您的情意。”
天子呵呵:“病入膏肓?朕的后宫之中,鲜有人感骗朕。”
宫婢垂首,白腻的秀颈在昏黄的灯光,温如羊脂。
许是天子真念一点情,宫婢提着灯,莲步轻移引路。
天子发现,宫婢脸在月下如此灵秀,仿若琉璃,氤氲月光。
她嘴角微微翘起,是掩不住的喜色。却不多不少,足够的温柔,足够的安静。
这段走向凄清的路,格外的舒适,放松。
“你心情好像不错,为什么?”高高在上的人,忍不住关心微小的众生。
少女好像忘却了宫内束缚规矩,走神间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陛下在安建七年七月二十七首次踏入韵凝殿,今日……”
皇帝的幽深的眼眸望她,宫婢的脸颊羞红,然后惶恐跪下:“婢子失仪。”
王阿妹手心捏了把汗,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放大数倍。
天地都在旋转,她想到了生,更多的是死,还有兄长的笑颜。
半晌,皇帝牵起她的手,抹去她眼眶晶莹的泪珠。
“何故要哭?”
王阿妹芳腮带泪,绽放笑:“婢子,不哭了。”
既然在宫里,都是朝不保夕,瑟瑟发抖,那她为何不向上奋勇,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既然没有合适的主,她就自己成为主。
那一夜,天子去看陈美人,解了其禁闭。
在次日册封一宫婢为良人。
出身卑微的人,更懂得察言观色,服侍周到。所以陈阿妹的晋升很快,不过一年,她就连跳四五级成为美人。
王美人往镂金铜炉里投放香料,袅袅香气四溢开来。她知道,这远远不够。
这条路走起,就停不了。
汉宫的女主人里,有做过寡妇的,有做过歌女的。
她不是身份最卑微,她也想坐君王的副侧。
皇帝批阅奏折,已至子时,无意走到王美人宫里,见里面还亮着。他吩咐宫人勿扰,悄然入内。
正堂的王美人,素衣披发,对着纺织机织布。梭回之间,仿佛最动人的歌谣。
“美人何故不睡?”
美人惊讶,缓缓道:“陛下忧国,妾无德以帮,唯有以织布简衣,减陛下之忧。”
天子感动赞赏,西北戎狄袭击,将士伤亡,国库的财帛粮草如流水淌出。
王美人以此方式分担他忧愁,真乃知己也。
三年后王美人成王昭仪,皇后之下,众妃之上。
安建十七年,皇后行巫蛊之术,太子造反,废皇后太子。
一时间,未央宫与东宫皆无主。
后宫众人心思浮动。
王昭仪却未有半点在意,都以为是她无子,所以不争。
王阿妹烧掉哥哥的传信,铺纸回信:兄长所做甚好,勿要陛下所赐的官位,只取财帛。
这些年,她养尊处优,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