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卢秀生并未失去热忱,他灵魂仍旧年轻,仍旧向前。
他一定要做什么。看见不平,当是鸣不平,管不平。
他摩挲着,用请教的口吻:“姑娘如此,想是有高人指点。也请给在下说上一二。”
江芙轻轻一叹,那叹不是悲伤,也不是唏嘘,只是感慨。
卢秀生到底不同当初了,不是上来就横冲直撞了。
也许这些官场的磨练,也许冒大不韪弹劾座师,这些影响了他,淬炼了他。
她道:“光是向佛自然是不能解决潮汕之困局。我觉得其根本困境之一,在于人口的锐减和流失。这隐有暴动之嫌了。”
因着本地萧杀的风气,疼爱女儿的有钱的都纷纷搬走离乡,宁愿舍弃宗本,另创局面。
剩下的民众,自然是更不喜女婴,嫌弃养了白养。从而导致性别比例失衡,又抢掠或者花大价钱买女子。形成恶性循环。
现在尚且平静的水面,总有一天会沸腾爆发。
卢秀生点点头:“说句有违圣贤教导的。若是在下有万贯家财,愿散尽给百姓们,让他们有能力娶外地女子。”
江芙道:“可是大人没有,而且附近女子皆是畏惧潮汕人。爱惜女儿的,便是出钱也不会嫁。”
卢秀生羞愧:“我自是能理解他们心情,刚才话语确实孟浪了。”
以买卖论女儿婚事,许多人家还是以此为耻辱的。
江芙道:“我这里确实有一个办法,可以破局。”
“就不知大人可敢吗?”
卢秀生闻言,拱手正北,肃声道:“若不违律例道德,在下万死也敢。”
“姑娘不必多虑,请直述。”
第95章
◎纵使是南方的天气,也已经冷起来。茶杯里的茶,很快就凉了。江芙抬手,又为卢秀生续了半杯。
纵使是南方的天气,也已经冷起来。茶杯里的茶,很快就凉了。江芙抬手,又为卢秀生续了半杯。
纤细的流水声,让人跟着沉静起来。
白衣女郎,眉宇氤氲雾气,她的声音很清很冷静,令人专注。内容却惊心动魄:“前兵部侍郎宁原,在东抵抗外敌。九月中了瓦剌人埋伏,投敌叛变。其家被抄,男子刺配充军,女子为妓。”
卢秀生惊讶,这位年轻的姑娘,不是朝廷命官,也不身处京都。却对朝廷军密了如指掌。
玉白修长的手握住瓷杯,她看向卢秀生:“投敌叛国无耻,但家眷受此连累,未免惋惜。原来都是用金樽银器的子弟,朝廷让他们由主变仆,还入贱籍。”
都是群公子小姐,男的脸被刺字,送到战场当炮灰,女的伏身为奴。视问有什能受得了这样的折辱。还不如一刀抹了脖子畅快。
卢秀生叹息:“我朝开运百年,官员犯事,无论男女。还是少有这样严重的处罚。只能宁原这次,实在惹怒圣人了。”
定案处罚,肯定不是十几岁的小皇帝。据传闻,是深处后宫的太后。
皇帝尚未亲征,朝事由太后和诸位大臣主持。说是诸位大臣,如今只是江松一人主事了。天下之事,他能决定一半,甚至比一半还多。
是以权威越重。卢秀生不满其弄权专事,这才上奏弹劾。
不过,这都要成过往了。京城,是否还能再回去?
他又疑惑:“这桩案子,我也有闻。只是和潮汕的百姓,有什么关系?”
江芙起身道:“潮汕缺女子,与其让这些人沦为贱籍,供人玩乐。还不如流到岭南。”
卢秀生沉吟:“姑娘这想法,确实别具一格,又……”
江芙笑说:“又实用。”
他点点头:“正是。”
“只是……宁家女眷已被下旨送东北,做营妓。”他不禁唏嘘。
他尚在京城时,也听同僚们说起此事,都觉得罚的过于残忍了。
本朝,已许久没有这等事了。官员犯事,特别是文官,只要不是造反谋逆,都不累及家人的。
这是官场不成文的规矩,厮杀可以,阴损可以,但不可触及这个规矩。否则就成众矢之的,众人之敌。
偶尔也有一两个,不知真谋反还是假谋反,被定为谋反的罪臣。累及家人,也是全家被斩。
而不是像宁原的家人,被送到前线,供人发泄。
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有泄愤阴损之嫌。他曾怀疑是江松,这也是推动他上书弹劾的原因之一。
“十月时,东北就下雪了。因气候地形原因,这批人还未动身。应是要和下批粮草运行。”江芙道,“卢大人,还有机会。”
卢秀生却是迟疑:“可我就算能要来那批女子,也解决不完潮汕的失衡问题。”
单身男性太多,仅仅百个女子,是不够的。
江芙凝视院子,视线里有棵笔直的竹子。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京都的男子三妻四妾,岭南的男子却连老婆都娶不上,人口凋零失衡。甚至连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