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三九之寒,晋临城中却有红雪翩转而降,郁雾升腾,季朝云耳闻无数悲号哀鸣,得见无数怪奇景象。
与众修道人缠斗相搏的异兽,形似虎狼,生着硕大双翅与牛尾。
黑首赤身的长虫,有数百尺之巨,遇着活人,便想将之生吞,似是永不知餍足。
四目人面的青色枭鸟,生得弱小,却狡猾无比,专以利喙啄破死人肚肠,挑捡内中心肝来食。
还有别的无数诡奇生物,觊觎窥伺,防不胜防,季朝云不能尽知其名。
“滚开!”
季朝云发出暴喝,秋霜剑阵已起,天罗地罔亦降,一时将周遭诸妖邪异兽震慑。
被天罗地罔所擒之妖兽怒吼着想要挣脱,余者则四下逃窜,而在更远处,那些哀鸣声亦未停歇。
晋临得孟兰因之庇佑,安宁已久,如今却有人引来了这群妖邪,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令季朝云见之亦有摧心之痛。
四下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一时间季朝云竟不知应先追击向何方。
他咬牙,握紧了秋霜,正欲先向前而行,竭尽全力,忽听得有人唤。
“季朝云——”
季朝云回身,看见了急急奔来的南芝。
“南先生!”
季朝云从来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南芝,她面容憔悴,周身浴血,眉睫间垂落血珠,亦无暇抬手抹去。
此刻天上有数道光芒划破血雾,正是修道人化光而来征兆,南芝略松了一口气,忙地吩咐季朝云。
“别管这里,快上山去!”
“什么?”
“主人日前忽然下令,将城中百姓驱离,引得众人不解,怨声载道;如今主人又令我们府中弟子并城内诸仙门一切有能之人于城中诛邪退敌,未得他之通传,任何人不得回转府内,”南芝悲声道:“我心内一直不安极了。如今其余诸家已经得信,前来驰援,但我仍未得到主人传令。城中之事有我们,求你上山去一趟,若是不能助他一臂之力也无妨,即刻回来告诉我便是!”
季朝云心内忽地一窒。他方才被朱厌戏弄,亦太自作聪明,竟将晋临孟氏求援之丹书误作自家所为,险些耽误前来驰援正事。
“除了孟先生之外,是有谁人在孟府?”
南芝略一踌躇。
季朝云了然。
“是林宽师兄么?也是他,诏来这满城妖邪,对不对?”
南芝的眼中噙泪。
“是,正是林宽,但他——”
便是南芝也不知事态为何变作如此,唯有孟兰因知道,可他竟不愿说与他人知道。
季朝云听见,越发心慌。
若林宽在孟府之内,那么林墨呢?
「林宽一定想要自孟兰因处得来什么。」
季朝云虽不知他之所求是否与朱厌一魄相关,但如今看来,绝非好事。
“我此刻便去!”
他对南芝说完,也不等南芝再答,即刻便又化光,去往孟府。
季朝云化光而行,瞬息便至那孟兰因之所在,却又见得另一番奇怪景象。
天局。
不是孟兰因之局,也非朱厌仿造,正是林宽所布。季朝云见那纵横线条之上,黑白二子棋势,白子倾颓,已现裂痕。
是惨败。
棋是死局,但仍有圣洁灵气与赤色诡光相撞,那是孟兰因与一个林宽,于这棋局上对峙相持,不肯相让,也无法相让。
“孟先生!”
孟兰因不应,而林宽见他前来,竟作一笑。
知林宽轻蔑于自己,季朝云但行其道法,可秋霜所织剑阵与天罗地罔竟不可破他们二人掎角之势,他不禁暗恼。
林宽也识破他那恼怒。
看来,朱厌并未劝服了他,却又告知他来此。
这倒有趣。但季朝云并非林宽此行目的,于是林宽暂将其不理,亦知会有人为他将季朝云处置。
就在季朝云预备再度插手这二人战局之时,忽觉脚下震动,竟有天摧地陷之势。
风云急变,邪氛升腾,自他眼前,有无数阴兵破土而出,皆披袍擐甲,负坚执锐。
「果然。」
季朝云知道,林墨一定在此,他果然在此。
“至圣如天,诡道一源。”
季朝云也已知他所颂法诀,这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他便转过身去,与林墨对望。
林墨双目黯然,面色苍白。
“共虚同体,拘神遣将。”
这法诀中每一个字,林墨都念得艰难,像是咬牙切齿。
他虽也望着季朝云,但那眼神浑浊,嘴唇轻轻翕张。
“走。”
他所执不夜正指向季朝云,而阴兵无情傀儡受其指点,但他又像是在说言不由衷的话,说得也极含糊,季朝云听不分明。
众阴兵操戈所向者,亦是季朝云。但因林墨所言,令季朝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尚有神智,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