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守放下茶杯,缓缓道来:“众所周知,苏迎雪只是我的养女,她的亲生爹娘皆已病逝,由于幼时我曾受过她爹苏虎的恩情,这才将她认做了女儿,养在膝下。”
林崇文轻点了点头,李素守继续说道:“她爹出生于苏家村的一个农户,这点林尚书大可自行去查,而她娘,却是自小便被人贩子拐卖到隔壁村的,有一家屠户买下了她,取名「周翠翠」,把她当成童养媳养大。”
嫣然就是被人贩子拐走的!林崇文按耐住内心的紧张,故作淡定地问:“然后呢?”
“然后就在两人即将要成亲前,屠户的儿子突然死了,一村的人都骂周翠翠克夫,还想把她给活埋了,碰巧那时的苏虎刚从镇子上回来路过,便花银子买下了她,本意是想放了她,可谁知那姑娘性子烈,硬是要留在苏虎身边报恩,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算是情起心中,最终结为了夫妇。”
“没多久,周翠翠便有孕,十月怀胎后,生下了个女娃娃,由于是在雪日生的,苏虎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苏迎雪」,一家人的日子也还算幸福。”
“直到后来苏虎意外病逝,周翠翠只得撑起一家重担,可由于常年太过操劳,终究累坏了身子,没几年也跟着一起去了。”
李素守哽咽地说完这一切,虽说这些事他都已经烂熟于心了,可每想一遍,心里还是痛得厉害,虎哥是个好人,嫂子人也不差,可怎么两人就都命不长呢?
等他说完,林崇文沉默了许久,只觉着自己的嗓子干得实在是厉害,便双手颤抖地捧起茶杯,哆嗦着喝了一口。
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仍旧有些不死心地说道:“九千岁,你怎么敢确定周翠翠就是林嫣然呢?我相信我妹妹不会就这么没了的!”
李素守想了一会儿,开口答道:“林尚书,其实我原先并不知道林嫣然是谁,只是从玲娘那儿听说林夫人见了这块吊坠很激动,便猜测你们大抵是认识这坠子的主人的。”
说完,李素守便从袖中掏出了块裹好的白色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掀开后,里面赫然就是苏迎雪脖子上的那块吊坠。
他把这块吊坠递给了林崇文,继续说道:“我从买下周翠翠的那家屠户中找着了这么一块吊坠,说是已经被那家人私藏了许多年了。另外,屠户一家还说周翠翠的琵琶骨上有一块红色胎记,就像是只翩翩欲飞的蝴蝶。”
嫣然的身上也有块红色胎记,可这件事除了自家人,便没人知道了。
但林崇文还是不愿意相信事实,林嫣然绝对不会就这么没了的,他的妹妹一定还在等着自己去找她,他还要继续去赎罪。
可上苍终究还是残忍地打破他所有的希冀,书房外,有人在不停地敲门,紧接着一封信被送到了他手上,这封信正是他派去的心腹寄来的。
林崇文迫不及待地打开,却发现信上所说的内容却与李素守所说几乎一致。
还有这信上的最后一句:“初断小姐已去,还望老爷节哀。”彻底粉碎了他所有的期盼,原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吗?
李素守看了看悲痛万分的林崇文,知道他需要时间来缓解,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思量再三,他还是没有选择拿走那块坠子,因为周翠翠不仅仅是苏迎雪的母亲,她还是林崇文的妹妹、林家的小姐。
他走后,屋内便只剩下一人了。
林崇文仔细摸索着手上的吊坠,身子也忍不住发抖起来,他把吊坠放在心口的位置,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来,呢喃道:“妹妹,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丢了你?所以你才会走得这么早,连个补偿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哥哥知错了……”
可无论他再怎么说,故人已逝,他欠林嫣然的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林崇文把自己关在书房,一直不愿意出来,也不愿意用膳,白桢心中实在是担心得不行,便亲自端着饭菜来到了书房,轻轻推开门,只见那人正提着笔画些什么。
白桢没说话,只把吃食放在了桌上,接着小步走近,她看清了,那画上是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娃娃,长得很可爱。
她知道这女娃娃就是记忆中的嫣然。一时间,泪水再也克制不住了。
林崇文抬头,笑着问她:“桢儿,你看我画得像不像?”
白桢拼命点头,哽咽地答道:“很像……”
“桢儿,我妹妹没了,我,这一切都怪我,是我弄丢了 她……”
林崇文话还没说完,白桢一把抱住了他,打断道:“夫君,嫣然没了,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也不奢求你能彻底放下,可你能不能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你看看我,还有宴温,哦对了,还有公公和婆母,他们虽然怪你,可心里终究还是心疼的。”
白桢看着林崇文,眸中含泪,心中难受得不行,林崇文替她轻轻擦了擦眼泪,笑着问道:“桢儿,那孩子长得像嫣然吗?”
“像,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眼熟,她扎了两个发团,贪吃的样子跟嫣然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