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教授显然已经气过了头,情绪反而稳定下来。他伸手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目光在会客厅内逡巡一圈,皱着眉头问:“他呢?”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娄越。
言艾:“娄队长去旁边的实验室有事,现在要叫他过来吗?”
“别,让我多活一会儿吧。”元琼说,“把我弄到这儿来要问什么?”
向安详老实巴交地说:“娄队长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毕竟您是他的……”
他的后半句话被言艾和元琼一齐严肃的目光堵回了喉咙里。
向安详没反应过来,但言艾知道,如果只是为了保护元琼,把他护送到二环就行,直接绑来科研院就是笃定元教授真正回到以前发光发热的地方就会心软。
言艾知道机不可失,便提出带元教授去现在的生物医学部看一看,顺便了解一下目前海鬼研究的进度。
元琼不置可否,但还是起身跟上了言艾的脚步。
路上,言艾简要说明了目前科研院在研究上遇到的一系列难题和谜团,讲到冉喻时,元琼突然说话了:“我见过他,确实有些古怪。”
“但目前的检测结果表明,他应该不是海鬼。”
元琼点头:“是人,但也不完全是人。”
“您是说还是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不,我是说他在生物学角度上是人,但在社会性上很难界定。”元琼不以为意地说,“人是社会动物,但他一看就是从小脱离人类社会,所以和其他正常成长起来的人比起来就有些不对劲。”
……
说话间,他们就来到了生物医学部。各团队正各司其职,埋头做实验并记录数据。
元琼看到这样的景象确实有些触景生情:“现在的条件比以前好太多了,我记得主城建立前,我们一群人就躲在地下挖的临时掩体里,有时候做化学实验时甚至连防护服也没有。”
靠得近的研究人员听到这些话,有些诧异地看过来,却发现说这话的是个不算年老的流浪汉。但他们没有功夫管这闲事,言教授带人进来自有她的考量,于是他们又埋头钻进了数据堆里,全然不知自己错过了哪位教科书上的大人物。
事实上,即使告诉他们这是元琼,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因为元琼留在教科书上的照片早已经是七老八十的模样,而眼前不修边幅的流浪汉虽然邋遢,但看起来也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
路过言艾团队的实验室时,元琼被桌上的一沓资料吸引了注意。
“这是你们弄到的原始资料吗?”元琼略有些惊讶地问,“很专业,最近十来年好像海鬼研究早就没落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才能被科研院选进来。”
“这是新聘进来的助理收集的。”言艾说。
元琼不经意地说:“分析方法跟我以前一个学生挺像的。对了,我记得你们之前关系很好,她叫施荨,我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她过得怎么样?”
言艾的心狠狠坠了下去。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相处中的种种细节都被她有意忽略了,适时递过来的一杯加了方糖的热奶茶、明明是生物医学专业却对海鬼研究显示出极高的专业性、总是主动为她分担许多恼人的工作……
言艾心中其实一直都有隐秘的怀疑,但自从施荨去世后,她近乎神经质地想要在生活里处处寻找施荨还在的踪迹,那种状况持续了两三年。在接受了很多个心理治疗疗程后,她习惯于将“联想到施荨”的种种念头扼杀在摇篮里,只有这样才能继续维持正常的生活。
可是如果察觉到相似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呢?
元琼是施荨跟随多年的老师。而元教授目前的状况……
言艾没有回答元琼的问题,她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很不自然:“元教授,实在很抱歉,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她顿了顿,深呼吸了一下,这才说:“请问您的这种情况,是个例吗?”
元琼思索了一阵,说:“实验被禁止,我也是阴差阳错……哦不对,当时做临床试验时施荨也采集了自己的血液制作了类似的试剂,但那些试剂被封存起来了,估计之前我们实验室被查封的时候样本全都销毁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很抱歉,我要先离开一会。”言艾招来自己团队的一位骨干,让他陪元教授继续了解目前的研究情况,自己则匆匆返回办公室,拨通了科研院附属学校教务处的电话。
十分钟后,言艾得知单群同届同班的一位同学也在科研院内,不过是在一个新团队里做一些打杂之类的活计。那位小助理接到言艾的内线电话时激动得语无伦次,连连表示自己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能加入言教授的团队。
言艾表示感谢,并很快切入正题:“请问你是跟单群同班吗?能告诉我她之前上学时的表现吗?我去教务处查了往届生成绩单,她似乎平时成绩并不理想,但最后在结业考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