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另一头,黎树修目不转睛地蹲守着。
向安详拉他的胳膊:“兄弟,快来不及了,再晚咱都走不了了。”
装甲车已经发动,轰隆隆的引擎声将地面上的砂石震得蹦跳起来。
“我听到里面有动静,应该还有小孩在。”
周遭这么吵的环境里,向安详一点也听不出来管道里的动静。手上的热红外探测仪也没有动静,但黎树修非说自己玩了十几年的射击游戏,特别会听声辩位,管道里肯定有人,只是距离太远,机器测不出来。向安详没接触过游戏机,那是一环里玉兰路一号院子里的孩子特有的东西。他不知道那种听觉训练究竟靠不靠谱,于是说:“给你最后两分钟。”
二环哨卡的高墙失守后不久,全城拉响了警报。经过了惨烈的战斗后,军长下令撤退。临时安置区已经沦陷,剩余的兵力无法突破进去救援幸存者,但附近的武器工厂却有通风管道连着城防军区的仓库。不知是谁发现了这里,用当时还没断掉的通讯器发出呼救,希望军警人员能救救孩子们。
过了一分钟,红外探测仪突然显示出了图像,有个小红块正往这里移动。不远处已经传来海鬼破坏大门的声音,装甲车的驾驶兵在催促,向安详指指通风管道口,急忙道:“马上!马上!”
又一个孩子爬出通风管道,见到了墙那边的穿着制服的警卫叔叔,高兴地掏出口袋里叠得不成样子的一封信喊道:“叔叔,我来送信!”
黎树修接过信,拆开装作认真浏览的样子,其实信封里只有一张随手撕下的报纸。他飞速拉住孩子的胳膊:“是很重要的信,小朋友,咱们先上车去个地方。”
“不要,信送完了,我要回去找妈妈啦!”扎着朝天辫的小孩咯咯笑着说。
黎树修拽不动小孩,一时无措。
“先带你坐装甲车,坐上车一起找妈妈。”向安详说着,俯身把冬冬举起来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冬冬突然被山头一样高大的叔叔举起来骑脖子,又看到了庞大的装甲车,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好耶!”
装甲车开动,几个幸存的小孩凑到一起新奇地研究着内部装置,向安详在旁边看着,确保他们的安全,并将后背靠在车窗上,挡住了外头横飞的海鬼残肢的景象。尽管这种改造过的装甲车极其结实稳固,但直面大批海鬼依然很危险。如果不是有特别行动队开道并侦察路线,撤退和救援难度会大幅上升。
向安详看了一会儿小孩,等到装甲车开出海鬼密集的区域,在一二环间辽阔的缓冲荒原带上行驶时,他才走过去对缩在角落一脸落寞的黎树修说:“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黎树修双眼无神地说:“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只会拖后腿。他们每次去出危险的任务都不会带我,平常的任务也要分出一个人保护我。”
向安详诧异道:“你才发现?”
“……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二环三环都没了,一环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撑到撑不住的那天。”向安详坚定地说。
黎树修扭头,不想再跟这个大块头说话了。他面对着厚实的装甲车壁坐了一会,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娄越的通讯号码。
娄越那边很快就接通了,背景音很嘈杂,似乎在一环布置接纳二环幸存者和加强防卫的事。
黎树修鼓足了勇气开口:“我刚刚听向安详说,你一直在找冉喻,他不见了。”
“你知道他在哪儿?”娄越的声音清晰了一些,应该是戴上了耳机。
“没有……我还不能确定。昨天去池塘剿灭雀鱼的时候,我是跟被护送的弓箭手一起的,回程的时候我想去树林子里方便一下,看见塔哥扶着冉喻走了,当时我以为冉喻受伤被塔哥拉去找医务了,也没多想。但后来做检测什么的都没见过冉喻,就有点奇怪。”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明明看不到对面,黎树修也能感觉到一种阴沉压抑的感觉,他吓得缩了缩脖子。
但很快,娄越就音色如常地说:“知道了,我去找。”
黎树修不知道娄越知道了什么,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厄运降临时一点缓冲也没有,他只觉得一切都糟糕透了。通讯结束,车体突然猛地晃荡了一阵。车窗外降下防护罩,车内开了应急灯。小孩子惊叫起来,叽叽喳喳地问是不是地震了。
动荡只持续了五分钟左右,防护罩升起,外面又是一片寂静的爬满了海藻的原野。向安详去驾驶舱问清了状况,回来低声对黎树修说:“刚才遇见一波游荡的海鬼,被你的队友引走了。”
二十支优中选优的特别行动队被分配了护送撤退队伍的任务。黎树修等人乘坐的那辆装甲车是最后一批撤退的队伍,它们在特别行动队清理后的路线上逐渐会和,飞速向一环驶去。天空已经被乌压压的雀鱼侵占,直升机失去了作用,海磁场让荒原上的地底冒出海藻,炮弹和炸药成为了摆设。
装甲车除了部分幸存者外还需要运输大量军用武器设备,为了保证安全,车上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