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天他没有看到那只翠鸟,如果当时他不是心情郁结不想回家,如果翠鸟没有把信弄出来又朝他叫,如果那个傍晚的风没有那么温和、晚霞没有那么美……把任何一个如果去掉,娄越都不会反常地去拆那封信,更不会在看完那封信后产生一种强烈的想回信的冲动。
可他拆了信,也回了信。于是一段长达十年的笔友关系就这样开始了。
命运的大网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个傍晚不仅改变了娄越,也改变了整座主城的未来。
那场令主城几近毁灭的危机过去后两年,主城重建工作逐步完成。
娄越买下了当年那处废弃院子,装修完毕后跟冉喻一起住了进去。
冉喻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菜,萝卜土豆和白菜长势喜人。在娄越的强烈要求下,冉喻不大情愿地留了一小块地种了花草。寒来暑往,空地由荒芜重新变得繁茂。
冉喻种的菜吃不完,常常拿去分给原来的队友,以及旁边的福利院和社区学校。
之前海鬼入侵时,二三环的幸存者中有很多未成年的小孩,他们现在被统一安置在这所福利院中进行社会化抚养。适龄儿童则要进社区学校上课。
冉喻目前在警卫总局当战斗课教练。这天警卫局刚好跟福利院一起举办活动,分批邀请一些适龄的孩子去参观单位。冉喻也被拉来组织活动,他跟在一群还没有他腿高的叽叽喳喳的小孩后头,像是在看一群刚长出嫩黄绒毛的小鸡崽。
他们一行人参观了战斗训练场地、各业务部门以及局内历史资料室。孩子们的兴趣和热情逐渐递减,冉喻注意到其中一个小孩跟同龄人恰恰相反。那个小孩在看到枪械火药时没有激动,观看汇报演出也没有惊呼,反而在历史资料室那里很有耐心地听了全程的讲解。
“……时至今日,我们仍无法对海鬼做出一个明确的定义,也无法停止探索人类本身的步伐。从某种程度上说,海鬼像是婴孩,有旺盛的口腹之欲,探索欲,模仿欲……”
来做讲解的人是言艾,她显然没有给这么小的孩子讲课的经验,讲的内容虽好,但绝大部分小孩无法理解,只是悄悄交头接耳或啃手指。讲解结束后,其他孩子迫不及待地往出口走,想去看点更有趣更刺激的东西,只有那个孩子还在展柜前逗留。
冉喻问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冬冬,贺宏冬。”
“你对这些感兴趣?”
“嗯,我觉得记住历史比记住枪的型号重要。”
冉喻点头,从兜里摸出一颗糖给他。冬冬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活动结束后,冉喻刚走出单位门口,就被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拉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如果不是及时认出了对方,冉喻很可能当场把这位偷袭者的胳膊卸下来。
冉喻把娄越的黑口罩和墨镜扒拉下来,问:“今天又是闹哪一出……”
娄越很熟练地捧住他的后脑,把他剩下的话堵在唇齿间。
冉喻早就习惯他这副神经兮兮黏黏糊糊的样子,仰头专心地接吻。
缠绵悱恻地亲了好一会儿,娄越才松开冉喻,说:“今天在办公室打了个盹,梦见你变成一只小鸟飞走了,就想过来看看。”
冉喻:“所以穿成这样是又偷偷翘班溜出来的吗?”
“今天没有重要的事情处理,都是在走流程说车轱辘话,我就先过来看看你。下不为例,我保证。”
冉喻无情地拆穿他:“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月我已经在你梦里飞走七次了。”
娄越幽幽地说:“你嫌我烦了。感情淡了。”
冉喻只好踮踮脚,亲亲他,然后摸摸他的头:“没有的事,我们每天晚上都睡一起,白天不用特地来看我。不会飞走的,晚上见。”
娄越活泛起来了:“那你这两天休息好了吗?今晚可以吗?”
正说着,巷口走来了一个人,低声呵斥道:“你俩干啥呢?我要是治安队的我头一个抓你俩,外头还有孩子没走完呢!”
娄越:“黎树修,你想去城外开拓新天地吗?”
黎树修身子一僵,小声说:“别呀,后头有小孩看着呢,给我点面子啊哥。”
后头果然传来的小孩的声音:“黎哥哥!我们要走啦!”
黎树修扭头:“好的冬冬,你先跟向叔叔走吧,哥哥这就来!”
向安详在后头纠正:“是向哥哥和黎叔叔。”
冬冬摇摇头:“都是哥哥好了,有什么好争的。你们都是大人啦。”
黎树修嘿嘿笑道:“这小孩聪明。对了冉喻,说正事,过几天年度考核,战斗课临考前给我开个小灶呗。”
话音未落,他的后衣领被人拽住往后扯了几步。詹一烨冷酷的声音响起:“考前私下笼络教练,记队内小过一次,罚扫厕所三天。”
去年詹一烨升职做了九队的队长,何荣晟是副队长,两个工作狂带队,队内的严苛程度可想而知。偏偏黎树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