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什么?”朝行雨指着那些绣纹,问摊主。
摊主是个三十几岁的大叔,穿着无袖短衫,赤脚,手脚都是黄色的厚茧,他叼着旱烟,声音雄浑:“外来人?”
朝行雨点点头。
“稀奇,居然主动到这儿来……”那摊主打量他几秒,很快又移开目光,介绍起自己的商品:“那是长水村的绣纹,代表驱水治水守护村落的神明。”
“图腾崇拜?”朝行雨自言自语。
“什么?”摊主清清耳朵,皱着眉毛看他。
“老吴,村长叫人喊你过去一趟!你是不是又和别人闹起来了?”一位妇人从滩口踱步过来,声音中气十足,几乎把人群熙攘全部比了下去。
“啧,没完了还……”摊主,也就是老吴,挠挠头,把摊位交给妻子,烦躁地甩甩旱烟走开了。
路过朝行雨时,听见他的嘟囔:“他爹的,阎家的事还不够长教训……”
什么?
朝行雨正想起身追去问问,却被老板娘拉住了手腕。
“呀!小伙子皮肤真好,又白又细的,平时用什么搽的?给姨也介绍介绍?”老板娘说着,突然发现了什么:“外来人?”
老吴已经不见人影。朝行雨只好重新蹲下,再次点点头。
“怪不得,你衣服上一点长水纹也没有。”
衣服?朝行雨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发现真的一点绣文也没有。
可阎大哥不是说,这是他的衣服吗?
【也有可能是阎二的,从外边带回村里来的。】系统提醒他。
朝行雨怔住。那他岂不是穿着才刚过世的人的衣服……
老板娘看这俊秀的小伙突然表情僵硬,有些好笑地戳戳他额头:“小伙子,衣服还买吗?瞧这张脸蛋这么漂亮,姨给你打折好不好啊?”
“买,我买!”
他恨不得立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才好!
“买完了?”阎是之接过朝行雨手里大包小包,统统挂在轮椅把手上,“中午想吃些什么,喜欢吃糖醋鱼吗?”
朝行雨从鼻子里嗯一声,没再主动推他,反而越过阎是之,快步往前走了。
阎是之原地愣着,手上捏着花空的钱袋子,看朝行雨纤细地背影,怎么看怎么像在生气。
怎么刚才好端端的,突然生气了?也是,城里来的小孩,可能是要娇气些……
*
朝行雨才不管阎是之怎么想,他上辈子被傅柏生宠惯了,导致现在只要一点觉得被人捉弄,就难得忘记要拉进与任务关键人物的距离,只顾着撒气了。
换完衣服,朝行雨终于舒坦。
【好漂亮,这里的穿着很适合小雨呢!】系统由衷赞叹。
长水村的服饰多少带了点特殊的样式,比如朝行雨穿在身上这件。
月白色的软布,领口是几只活扣,绣着水蓝色的绣纹,衬着朝行雨白皙修长的脖颈,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些锁骨,又因为是中袖,两只藕白的小臂在外,腰窝有收紧,显出他柔韧的腰肢。
深蓝色的中裤裤腿微敞,线条柔软的小腿下,踩着一双手编草鞋,雪白的脚背露在外边,看得清黛青色的血管和他伶仃的脚踝。
朝行雨对着镜子眨眨眼,好似一只从山水幽深处幻化出来的精灵。
细碎的额发太长,时不时遮住视线。
朝行雨在桌柜上发现几只白色发卡,做工精致,也不像是长水村里的东西。
“阎大哥!”他隔着院子对堂后的人大声喊:“我能借用下房间里的发卡吗?”
没有听见阎是之回话。过一会儿,这人推着轮椅出现在门口。
“我看看。”他说。
朝行雨捏着发卡,到他膝前蹲下:“头发太碍眼了,我想用这个夹起来……这是阿姨的东西吗?”
“是。”阎是之眼神依然平静,朝行雨看着他的脸,却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阎是之太稳了,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平稳得像是没有情绪。
手心的发卡被拿走。
一只大手抚过朝行雨眼皮,粗热的掌心摩挲过他翘起的睫毛。
细碎的发丝绸缎似的,从阎是之指间漏出,又被他掀起,最终拿发卡固定在一旁。
朝行雨闭眼,仰起头任由男人整理那些头发。
察觉到阎是之停了动作,掌心却还抚在他耳边,朝行雨乖巧问他:“阎大哥,好了吗?”
阎是之声音低沉:“好了。”
朝行雨睁开一只眼,眼尾微翘看向阎是之。
汪着山泉的眼眸与粉雪般的额黛完全露出,那一点月白落在他黑绸似的发丝间,莹白的面颊柔软,他整个人就如春末雪山巅飘下的唯一一片雪花。
“多谢阎大哥。”
“不客气。”
阎是之收回手,粗糙的指腹无意似的划过朝行雨耳朵尖。
*
午饭过后,炊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