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刘茂林身体一抖,他肩膀塌下去,整个人缩起来,战战兢兢抬头,见蒋锋把一副闪着冷光的银色手铐给掷在桌上。
“李扬和刘树的下场你都看见了……你抖什么,现在知道怕了?”蒋锋岔开长腿坐下,他后靠在椅背上,眼神凌厉,高大的身形压迫感十足。
“我怕什么怕……”刘茂林看他一眼,又心虚地赶紧撇开视线。
“呵。”蒋锋冷笑一声,道:“老吴失踪前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说你怕什么?老吴怎么会失踪,李刘两人又是被谁给弄死的,你猜不到?”
见人还想矢口挣扎,蒋锋直接道:“通神会,村长。”
刘茂林猛地抬头看他,眼睛里的心虚与恐惧再藏不住。
“说说吧,村长为什么要一个一个地杀害你们这些通神会的人?”空气静默几秒,蒋锋继续说:“你不会以为我们这些天只问了你一个人吧……你闭嘴不说,你能保证其他人不说吗?说到底,你知道为什么你们的村长还迟迟没弄死第四个人吗?”
身后捧着杯热茶的朝行雨抬头看他一眼,蒋锋这是默认老吴已经死了。
“因为警察来了,他不敢。”蒋锋习惯性地拿起一支烟要点燃,突然想到房里还有另一个人,于是又默默塞回发皱的烟盒里。“你们要是实在不肯开口,几天之后这些警察就会撤走,到时候嘛……我不能保证你是第四个,但我敢保证,你是排着队等着的其中一个。”
“我把话说完,现在,该你说了。”
*
白茴安刚来到长水村时只二十四岁,美丽素雅,柔顺漆黑的额发下一双透亮的眼睛,玉白的脸庞透着初来乍到的羞红,一对珍珠耳坠显得她人如春水般温柔。
她被村里唯一外出打拼的年轻男人牵着站在长水村众人面前,一身整洁的样子与身旁满脚泥泞的男人对比鲜明,那男人背着她走过雨后的山路,未曾让她受一点行路之苦。
“我要和她结婚。”那男人被长水村众人围着,牵着白茴安的手还在细微颤抖,但他声音坚定浑厚,在山林间回荡流转。
村中人众说纷纭,喧闹中,而那男人弯腰蹲下,沉默地用衣角拂去白茴安鞋面的灰尘,他们看向彼此眼睛里有一种力量,那种力量让村里许多人点了头,决定试着接纳白茴安这个“外来人”。
白茴安本就厌恶极了白青川给她规划的一切,她从不后悔跟着男人私奔。她喜欢这样安静的村子,喜欢每日晨间山中雾霭环绕,空气湿润清凉;她也喜欢这样的云村人,安详平和,每个孩子都与她相熟。
可惜好景不长,生下第二个孩子阎是之以后没多久,男人病倒了,撒手人寰也不过是短短一年的事。
望着懵懂无知的小儿子,白茴安从悲痛中抽身,纤细的身体中迸发出无穷的力量,在村里其他女人时不时的帮衬下,独自一人养大了两个儿子。她让不善学习的大儿子外出打工,天生聪慧的小儿子出去上学,日子也就这么平静地过下去。
直到有一年夏天,村里雨下个不停,洪水从山上泄下,山体表面落下的木石甚至砸死了路过的一个村人。
葬礼前,白茴安帮忙布置灵堂,屋外是倾盆大雨,屋内都是女人孩子,闹哄哄的。葬礼那一天,她看见村长站在土坡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隔着众人与她对视,白茴安一愣,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夜里,院子里那棵树被吹得哗哗作响,雷雨很快伴着闪电降下了。白茴安心中不安,久违地给在外的阎是之拨了个电话。
“是之?”白茴安握着电话,信号不好,她需要全神贯注地听着另一头儿子的声音,“明天别回来了,这边雨太大,发洪了,走山路太危险。”
“不用担心我,我没怎么出门。”
门外传来声响,像是树枝划拉地面的声音。
白茴安像电话那头说了句“等等”,便犹豫着推开门,风雨打地她猛一闭眼,朝后退了一步。再睁眼时,面前多了几个重叠的黑影,在雨夜里张扬地像只巨大的怪物。
怪物抓住白茴安细瘦的腕子,用力把她往院子里扯,借着闪电的冷光,一晃而过的,竟是几张白茴安相熟的脸庞!
男人的臂力死死封住白茴安所有挣扎,她一边哑声呼喊他们的名字,一边在雨里不断哀求……
李扬!放手!茂林哥!求求你们!
雷电和暴雨掩盖住白茴安凄厉的喊叫,冰凉的夜里,她所熟识的男人们陡然化作沉默可怖的怪物,扯着她的双臂,从院子一路拖行到河滩,尖锐粗糙的石子磨烂她的皮肉,曾经被丈夫护地一尘不染的双足,如今脏污不堪血肉模糊……
那座从来不许人进入的河滩中央的吊脚屋,终于在这个诡变的雨夜为人所开启。白茴安没了力气,就这么被人放在屋内,随后是木门落锁以及一句不知出自哪个人的:“对不住了。”
她昏昏沉沉,感觉自己正被人拿塑料像个货物似的装起来,扑鼻的劣质胶水味。
“救命……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