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起床,八点半出发,这是最近几天调研小组的标准作息。
浴室只有一个,没时间慢慢轮着用,每天早晨大家都是各自用脸盆打了水,直接在院子里洗漱。
萧自宾拉开房门出来时,七八个人正整齐地蹲在排水沟旁刷着牙,场面倒颇为壮观。
林以祺口齿不清道:“起这么早?”
昨天折腾到大半夜,她还以为他已经累得起不来了。
萧自宾打着哈欠点点头,取了洗漱用品出来,也学着她的样子蹲在一边刷起了牙。
聂钦默默瞧了两人一眼,起身回房。
“什么东西糊了?”有人低呼一声,“是不是忘关火了?”
站在窗边的陈慕之猛然回神,低头去端煤气灶上的锅,随即却传来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早餐是萧自宾昨天带来的,一直在冰箱里,热一下就能吃,但很显然,锅里的已经没了,只能等着微波炉里那份。
陈慕之慢慢从厨房走出:“不好意思,那个……早餐……”
“没事。”萧自宾笑笑,一脸大度,“我车里还有些吃的,将就一下。”
陈慕之垂着头,窘迫得耳朵都有些发红:“我去镇上给大家买吧。”
林以祺拦下他:“先随便吃点,要还想吃别的,一会儿开车绕去镇上就行了。”
陈慕之没敢再碰大家的早餐,懊恼地走向房间,刚好迎上聂钦拿了东西出来。
林以祺问:“要走了?”
聂钦微笑:“林小姐,昨天多谢您和大家帮忙,让我在这借宿一晚。”
萧自宾笑着与他道别,林以祺却说:“这里乘车不方便,我送你吧。”
萧自宾一愣,聂钦忙道:“不用了,我去镇上坐车就行。”
“镇上也没有直达衢水的车,我们现在有两辆车,可以先送你过去再来跟大家会和。”林以祺笑着看向萧自宾,“对吧?”
萧自宾跟着微笑:“那是当然,昨天把你接来,今天也要负责把你送回去,反正我没什么事要做,我送你过去,以祺如果忙不过来……”
“我陪你。”林以祺朝他笑笑,“大家先去考察,我缺席几个小时没关系。”
缺席几个小时是没关系,但聂钦一个成年人也不至于要让她亲自送,他完全可以去镇上找辆私家车,多加点钱就能直达衢水。
之所以这样,不过是知道,萧自宾不喜欢。他越不喜欢的,她越要做,算是给他的警告,以后少管她的事。
这次不提前打声招呼就突然跑来这儿,说好听点是惊喜,可那股宣示主权的心思藏都藏不住——他大概是觉得两人领了证,也上了床,她这个“妻子”就理所应当地属于他了。
仍然是展颜开车,邱来娣也跟着去,随时保护林以祺。
萧自宾面上并未表现出不满,但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独自靠在座位上休息。
林以祺没理他,叫了邱来娣和聂钦一起斗地主,嗑瓜子、吃水果、喝咖啡,把保姆车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车子停在昨天那片空地上,聂钦下了车自己走进去。
返程的路上两个人玩不了牌,林以祺这才觉得有些犯困,靠在椅子上很快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座位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将她惊醒,看到是聂钦打来的,以为他是落了东西在车上,按下接听键后她还下意识瞥向他刚才坐的座位。
“陈慕之的电话没人接,你想办法帮我联系一下他。”聂钦的语气很急,连客套话都省了,甚至还伴着粗重的喘息声。
林以祺意识到不对劲,刚要问怎么了,聂钦又道:“帮我问问他土地庙怎么走。”
听到“土地庙”三个字,林以祺恍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有些愣神。
没听到回应,聂钦急道:“我是偷偷进来的,不确定村里有多少人认识我,不敢贸然去问路,我赶时间,你赶紧帮我问一下。”
“沿河走,到桥边右拐,就是陈慕之家外面那座桥,拐过去有两条岔路,走右边那条窄的,顺着坡一直爬上去,第三个岔路口有两颗大柳树,在那个岔路口左转,下坡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你怎么知道?”话出了口,聂钦却没在这个问题上停留,“你们开出去多远了?能不能回来一趟?车还没修好,路没通,我可能需要你们帮忙。”
“马上来。”事实上,指路的时候她就已经招呼了展颜掉头。
顿了顿,林以祺问:“叫救护车了吗?”
那边的聂钦同样顿了几秒:“你知道?”
“叫了吗?”
“叫了。”
“昨天才下过雨,土地庙那边也有条河,有可能涨水,你要快一点。还有,路滑,山上可能塌方,小心点。”说完林以祺便挂断电话,催促展颜,“再快点。”
大家很少见她这样着急,萧自宾问:“怎么了?要去救什么人?”
看着前方泥泞的土路,林以祺喃喃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