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女是凤和宫里的主事宫女之一,可也没见过哪个小太监像江扉这般,既没有其他太监的阴柔之气,又生的眉眼标致肤白貌美,叫人被他注视着也难以摆出冷脸。
念及此,宫女的脸微微一红,声音软了一些,却将碎银又退了回去,为难道。
我实在帮不了你,况且若是被发现了,我可是要挨板子的。
凤和宫里这么多人都在亲眼见着,她哪里敢让一个地位卑微的小太监私自带走一名太医。
更何况淑妃心眼极小,日后知道了肯定要狠狠罚她自作主张。
看出宫女脸上的惧色,江扉只好收起碎银,蹙着眉飞快的思索着。
这时,门外的的宫人躁动起来,江扉敏锐的听见他们说二皇子来了,偏头看过去,便见一身玄衣的李令璟阔步走了过来。
李令璟与淑妃的关系并不算十分亲密,但听淑妃染了风寒,于情于理他都要过来看一看。
周围的宫人都匍匐行礼,江扉跪下的刹那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弯下的膝盖又直了起来。
奉李令琴的命令,他暗中监视了李令璟良久,也见过了这人在自己宫殿里的恣意一面。
但出了宫,到了众人的目光下,李令璟便表现得让人挑不出错,他要让皇帝与臣子都笃定自己完全具备当太子的资格。
李令璟目不斜视的疾步走上台阶,周身裹挟着阴冷的寒气。
踏入宫门前,跪在一侧的一名太监忽而扑上前,清亮的声音微微颤抖,穿透雨声刺入耳中。
二皇子!求您救救五皇子殿下吧!
前路被堵住,李令璟停下,缓缓将冰冷的目光移到不知好歹的太监身上,不发一语。
见状,旁边的宫人们大惊失色的要上来将对方带走,却又见他拼命磕着头哀求。
求您拨一位太医去为五皇子诊治,二皇子仁慈,求您救救五皇子!
听后,李令璟神色微动,示意其他宫人不必阻拦,貌似关怀的反问道。
你是五弟宫里的人?五弟怎么了?
匍匐在脚底颤抖的太监抬起头,秀致的脸上还淌着雨水。
那双眼眸却格外黑,又黑又润,漂亮的如同阴雨天里的一盏雪白雷电,一下子就让李令璟想起了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
小太监的嘴唇都在哆嗦,不知是畏惧还是受了冷,惶然的匆匆解释道。
五皇子咳出了血,吃了之前太医开的药也不管用,太医再不过去怕是会出事的!
李令璟目光幽深盯着他,看起来好像在听,也好似完全没有听进去。
闻言,他缓慢的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向小太监,命令道。
五弟的病情这般凶险,的确耽误不得,那快派几名太医过去吧。
有了他的金口玉言,宫女便连忙进屋请出两名太医跟着江扉回去。
江扉感激的连声道着谢,宫女的脸又是一红,低声叮嘱道。
你怎敢拦下二皇子?多亏二皇子宅心仁厚才没同你计较,日后你可不能再这般莽撞了。
多谢姐姐的提醒,奴才记住了。
望着江扉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宫女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带过来的两名太医也不敢像之前那般敷衍,仔细的为李令琴把过脉后又开了些药,这次李令琴服了两三天,气色便果真好了起来,苍白的脸色也红润许多。
他从宫女的口中得知那日是江扉冒死求来的太医,心里极为动容,又有些担忧他会被人发现异样。
主子放心,其它宫里的人都不记得咱们宫中是谁伺候,况且那日雨很大,事情又匆忙,想来应该不会留下什么马脚。
江扉做事向来谨慎,虽说那日的确有些冒险,但这几日宫里也没有任何波动,便放下了心。
闻言,李令琴的神色一松,笑道。
说的也是,你做事我向来最放心了。
临近午膳,江扉去小厨房里看药熬好了没有。
这里的宫人们都知道李令琴待他最好,所以这些近身伺候的活儿大都是交由他来做。
他小心的端着朱红色的木案往寝殿走,因为留心着药碗不能洒,一时没留意到一墙之隔外走近的脚步声。
待看见了大步走进来的李令璟,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所宫殿在皇城的偏居处,连下等宫人都不常涉足,胜似冷宫,尊贵的二皇子竟怎会突然光临此处?
宫里的其他宫人见状也都愣住了。
李令璟身后的宫人扫了一眼呆立的他们,怒声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见了二皇子殿下还不赶快行礼!
尖细的一声刺破了宫里的冷清,如梦初醒的寥寥宫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战战兢兢的跪在李令璟面前慌忙行礼。
江扉没有在宫中拨过来的宫人名册上,理应赶紧躲起来,可眼下他已经被看见了,便只能将木案放到院落中的石桌上,也匆匆过来跪在了宫人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