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的时候,晏随接到晏家的最后通牒,如果他再不回国,晏丛德会亲自派人来接他回去。这无疑是对一个成年人的侮辱,晏随一口驳回了自己父亲的要求,坚持要等到江璟生完宝宝再带着她一起回国。免得现在江璟回去,被晏家影响,心情更不好。
他也没问过江璟想不想跟他走,自己在心里把主意都拿定了。与此同时,晏随和这边的黑帮又联系了起来。晏随深知,他的父亲不会真对付自己的亲儿子,但对别人,一点也不会手软。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江璟是晏随对他的交易对象提的第一个要求。
以前江璟的生活只是偶尔被人留意,被晏随一个人监控保护着,现在变成了一群人,来自里斯本地下多少目光都在盯着她一个人。
江璟显然对此一无所知,每日照常活着,尽量避免和晏随起冲突。
随着和那位医生约定的日期逐渐逼近,江璟心中的不舍愈发强烈。她开始怀疑自己,为了让女儿以后不受晏家的桎梏和精神毒害,就扼杀她的生命,这件事情是不是自己太过主观。她愤恨自己无能,还活活像一个狠毒的独裁者。可是她无路可走,自己的境况实在令人沮丧,再不离开晏随,她会堕落成疯子,或者抑郁至死,江璟想总有一个会是她的下场。
晏随最近总是问她想给宝宝取什么名字,关于这个问题,不管晏随多么锲而不舍,江璟都避而不谈。
给一个留不住的宝宝取一个名字,只会让悲伤更长。
江璟半夜睡觉的时候会在梦里哭,为她的宝宝,为她自己。晏随不止一次察觉,有一天他终于无法忍受,一大早就带着江璟去看心理医生。王秘书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一个履历令晏随满意,又恰巧在里斯本的心理医生。
晏随在外面等她,看着她抱着肚子走进去,门从里面关上,心理医生善意地朝他笑,晏随却感到愤懑。是一种无力的愤懑,怒气从何而来,晏随迷失了判断。
这是江璟第一次来接受心理治疗,首先是简单的咨询,引入话题。医生穿着红褐色毛衣和配套的裙子,外观和她亲切的笑容,都足以让眼睛温暖,她是个很和蔼的中年女人。
医生是巴西人,讲着标准的欧洲葡语,她先伸出手尝试和江璟接触,江璟对除开晏随的任何人,社交礼节依然表现优异,她同样友好地和医生打完招呼,根据她友好的指示,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做了下来。这个单人沙发的扶手做得很高,江璟坐下时身体好似陷进去,接纳感很强烈,一定程度上舒缓了她的紧张。
门外的晏随却坐立难安,本来已经为了江璟和宝宝戒了烟了,现在手指又开始痒起来,心里难受到烧得慌。王秘书端来两杯咖啡,递给他一杯。
“江小姐会好的。”
晏随抬眼看她,眼里都是茫然,“万一,万一诊断结果是江璟讨厌我,要远离我才能好起来…该怎么办。她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她已经不是我爸的女人了,我也没有逼她,我所有的耐心和感情都在她身上,为什么她还会这样……”
王秘书轻轻叹息一声,和他并肩坐在一起,“也许你和江小姐她……只是不合适。江小姐身上有吸引你的东西,也有令你烦恼的性格,但是江小姐就是江小姐,她和你一样,都是长成的成人,想强行改变她成熟的思想准则,除非……弄伤她。”
“你想说让我们分开算了?”晏随的眉峰堆在一起。
“不是分开,是让江小姐走。江小姐…她争不过你,有什么委屈只能自己憋着,憋着憋着,就病了。”
“我没逼她!她想要的我都给她了……更没让她憋着自己……”晏随的情绪激动起来。
“她现在是单身,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我足够爱她,有她想要的一切,何况她还怀着我们的宝宝,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放她走?呵……”
晏随顺着王秘书的提议往下深想,几乎癫狂,他才不和江璟分开。
王秘书五官无奈地皱在一起,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眉弓,“不管怎么样,听医生的诊断吧。足够爱她,肯定要照顾她的精神状态。”
晏随的手止不住地抖动,他害怕的就是那个诊断结果。他抬头猛灌了一杯咖啡,焦虑地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顺脚揣了垃圾桶一脚。他现在是顶着两头的压力,他也快无法喘气了。
两人在外面等了将近叁个小时才等到江璟,看到她一脸平静地走出来,王秘书率先上前扶着她,用眼神询问医生,医生闭着眼睛朝她摇摇头,转头对翻译说了一段话,翻译深吸一口气,放慢语气翻译给晏随:“医生说,江小姐不愿意敞开心扉,刚才是绝对失败的叁个小时,她需要江小姐再来,她会再尝试和江小姐交流。”
晏随站在一边,内心可耻地感到如释重负,手掌缓缓松开,低声说:“那我们下次再来,小璟,我们回家。”
他伸手去拉江璟的手,江璟如常没抗拒,她很疲惫,被晏随搂着坐上车,在车上便睡过去,靠在晏随的肩膀上,时而蹙眉,静默而不安。
晚上江璟坐在床前,晏随给她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