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得惊悚至极,李玉蘅却快意的笑了起来。
她站直身体,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叠桑皮纸,在皇帝颤抖欲裂的目光中,一张张浸在了水里。
“臣妾眼见陛下遭受病痛折磨,实在痛心,今日特来送陛下往生……”
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极轻,夜色之中,却是说不出的森冷:“早登极乐。”
第78章 姐妹,你清醒一点1
愉快的一天,是从皇帝的死讯传出开始的。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内侍们遵从太医吩咐往寝殿里去查探皇帝身体状况,伸手一摸,却摸了满手冰凉,这才惊骇欲绝的发现,皇帝已经咽气了。
两个内侍被吓了一跳,一个留下守在床边,另一个跌跌撞撞跑出去将这消息回禀给内侍监知晓,紧接着,整个皇宫都炸开了锅。
这么大的事情,内侍监不敢擅作主张,先打发人去请新晋上任的禁军统领过来,又等了半刻钟,才叫人往永寿宫去传话,两厢时间安排的刚刚好,禁军统领前脚过来,后脚德妃便出现在了宫人们刚刚支起的帷幕后。
“天子薨逝乃是国之大事,须得有皇后前来主持大局,同朝臣议定继位之君的人选,方统领以为如何?”
新任禁军统领方淮低眉顺眼道:“德妃娘娘所言极是,臣这便请朝中年高德劭的老臣前来商议,联名奏请皇后娘娘还宫。”
德妃欣然颔首:“方统领处事妥帖。”
方淮为之苦笑,向她行个礼,亲自去督办此事。
天子当下唯有二子,皇长子为贵妃所出,皇次子为皇后所出,隋美人虽有孕,然而一不知腹中男女,二没有母家襄助,要想跟前二位掰掰腕子,她还差得远呢。
现在皇后与贵妃皆在行宫,立长也好,立嫡也罢,胜的必然是韩家女,他虽是大行皇帝的心腹,却也不愿枉做小人,平白得罪了新帝之母。
毕竟大行皇帝仅有的二子都颇年幼,即便真是登基,怕也要由太后摄政——谁愿意给自己树立这样一个几乎不可能被打倒的敌人呢。
方淮与德妃统一了意见,旋即便请德妃下令传召几位重臣入宫,先去见过大行皇帝遗容,太医查验确定他是正常病死之后,再按部就班的进行丧仪乃至于新君的议定。
皇帝断断续续的病了大半年,之前去行宫避暑,也是打着养病的幌子,为着黔国公等人犯上作乱一事在朝上栽倒,也是所有人都瞧着的,现下叫太医瞧过,道是病入膏肓、寒邪入体而死,竟不曾引起丝毫怀疑。
几个老臣联名上奏请皇后与贵妃还宫治丧,消息传过去当日,武则天便下令收拾行装启程,到第二日傍晚,鸾驾顺利抵达京师。
老臣们亲自往宫门处迎接,生等着皇后与其余几位后妃哭过大行皇帝遗容之后,终于开门见山道:“大行皇帝英年早逝,实在令人扼腕,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武则天擦着眼泪,将这个球踢了过去:“几位臣工以为该当如何?”
那几人神色微变,目光在皇后身上迅速扫过,又向隐约传来哭泣之声的帷幔后致以一瞥。
大行皇帝膝下唯有二子,俱是韩氏女所出……
还不等他们出声,几人便听帷幔内哭声暂歇。
韩元嘉脸上尤有泪痕,一把掀开挡在面前的帷幔,脸上隐约显露怒色:“德妃之所以召诸位入宫,是因为尔等乃是老臣,年高德劭,人所共知,如何大行皇帝新丧,却在此欺辱孤儿寡母,威逼皇后?!”
她厉声道:“本朝太祖皇帝立国之时,便钦定了后嗣继位之法,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现下皇后育有嫡子,正是名正言顺的新君人选,尔等究竟在迟疑什么?难道是妄想倚老卖老,在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之际,让皇后与嫡子用她们本该有的权益,同你们做什么政治交换?!”
这话中的指责意味太重,几位老臣听得变色,忙跪下身去,口称不敢。
而韩元嘉则冷笑道:“不敢?那你们在犹豫什么?诸位都曾金榜题名、进士及第,难道连从嫡从长的规矩都不知道?大行皇帝在时,你们倒个个规矩,现下大行皇帝去了,便欺辱到我们面前来!”
定襄王在侧,见几位老臣如此低三下四,被训斥的头都不敢抬,眉头微皱:“娘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韩元嘉转目看他,忽的嗤笑出声:“定襄王虽是本宫生父,却也该知先君后臣,本宫是大行皇帝的贵妃、皇长子的生母,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骑在本宫头上吆五喝六的!”
定襄王的脸色显而易见的难看起来。
武则天则转过头去,低低的叫了声:“姐姐。”
韩元嘉这才作罢。
几位老臣尤且跪在地上,武则天却不曾叫起,从乳母手中接过皇次子抱在怀里,逐项议定新君继位之礼,又将大行皇帝丧仪诸事托付给贵妃处置,令礼部、内侍监等部协同。
有个老臣禁不住抬起头来,变色道:“从前从没有后妃为大行皇帝料理后事的先例……”
武则天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