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鸯沉吟,“新野公有谨身履道的名声,以孝闻,诚如明公言,‘或可与之论顺逆’;‘不过,河间王——”打住。
母亲臧太妃过世,司马歆哀毁逾制,居丧过礼,乃“以孝闻”。
何天微笑,“不过,河间王的贤名,更在新野公之上?不然,朝廷也不能以之镇关东,对吧?”
“呃……是!”
关中天下要害,武帝曾颁诏,储诸石函,藏诸宗庙,曰:非至亲不得镇关中;而司马颙是“远亲”,本没有长镇关中的资格,但此人轻财好施,声名素著,多有人以其为宗室之贤者,因此,朝廷乃打破了武皇帝的遗命,以之镇关中。
“人不可貌相;”何天摇摇头,“人言,亦未必可尽信啊!”
顿一顿,“我的判断是:初初之时,河间王必左赵而右齐、成都!甚至,执齐使送赵都是可能的!河间王或会起兵,但其本意,要助的,不是齐、成都,而是赵!”
文、卫、李,再目光一跳。
“只不过,”何天继续说道,“河间王的动作,不会快,他会走一步、看一步,若齐、成都势大,他会停下来观望,看看,到底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赵胜,他就讨齐、成都的‘逆’;齐、成都胜,他就讨赵的‘逆’!”
顿一顿,“一句话,不浇水、不施肥,只管摘桃子!”
文、卫、李,相互以目。
“我也只是瞎猜,”何天微笑,“到底何如,且走着瞧罢!”
*
对于河间王颙,何天是否“瞎猜”,尚不得而知,但对于孟观,他的判断,很快就被证实是正确的了。
第二天,孟观的回信到了。
首先,孟观对何天的“无恙”表示惊喜和欣慰;对何天首倡“复太子”的大义表示钦仰。
其次,我卖何侯的面子,不会直接同齐王为难——即是说,我不会出兵,抄他的后路。
再次——
可是,我也不能响应他的檄文,犯上作乱!
事实上,游说我响应齐王的人很多,但是,既然天命已定,还瞎折腾些什么呢?
我夜观天象,“紫宫帝坐无他变”,此新帝必不败之兆也!
说到这里,孟观还倒过来委婉劝说何天,不要同齐王他们搞到一起去,不然,将来难免会受牵累啊!
最后,很诚恳的表示,不管怎么说,不管啥时候,我的大门,都是对何侯敞开滴。
言下之意,你若被朝廷追捕,可以躲到我这里呀?
何天哭笑不得,心说,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再者说了,就算“紫宫帝坐无他变”,所应者,也该是司马衷啊!干嘛非得应在司马伦身上呢?
小孟,看来你真是要“不慎而自误”了呀!
*
对于战事,何天的判断,更加准确。
出崿阪关后,张泓、闾和、蔡璜继续长驱南下,而齐王的前锋,勉强北上,双方遇于司、豫二州交界的阳翟。
看看舆图,看看齐王的前锋走过的路,再看看张泓所部走过的路,前者的脚程,居然还不到后者之一半,正所谓“先发而后人”矣。
乃大战。
齐王前锋,一战而败。
再战,再败。
三战三败。
无可奈何,掉头回撤颖阴。
“齐王回撤的速度,可比前进之时快多了!”文鸯指着舆图,“阳翟至颖阴,六、七十里地,颖阴而阳翟,足足走了三天半;阳翟而颖阴,一天就到了!”
“保命嘛,”何天笑一笑,“动作总是更快些的——不丢脸!”
顿一顿,“张泓那边呢?”
“有些奇怪,”文鸯说道,“之前,进军之时,晓行夜宿,不解甲、不卸鞍;打了胜仗之后,反倒慢了下来——”
顿一顿,“并未追击,由得齐王从容后撤。”
“或者,”李秀说道,“虽然取胜,但伤亡也重,需要休整?”
“不是。”文鸯摇摇头,“阳翟之役,不算太激烈,齐王这边,其实是一触即溃——饿着肚子,这个仗,实在是不好打!”
顿一顿,“齐王麾下,也不是没有知兵的,见势不妙,立即鸣金,并没有硬打,因此,双方的伤亡,都不太大。”
“那就真奇怪了!”李秀说道,“看样子,那个张泓,该是个有本事的,照理,该乘胜追击呀?”
“不错!”文鸯点点头,“打的好的话,一战底定,都是可能的!”
顿一顿,“这个仗,若由我来打,一定要乘胜追击;若由孟叔时来打,那就更不必说了——他会不停歇的穷追猛打,不会给对手歇半口气!”
何天凝视舆图,“阳翟之役之时,西路的孙辅、徐建,在什么位置?”
“大致在负黍亭罢!”文鸯指给何天看,“负黍亭——崿阪关以西三十五、六里,距离阳翟,大致是一百五、六十里的样子。”
“这样说来,中路、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