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在梦的开始说是我丢了她,蝴蝶下面是我刺伤她的证据,但随着梦的前进,她又会说,我治愈了她,蝴蝶是我们之间代表欢愉的暗号。她总是摸着我的脸庞温柔地说:“别怕,我们还在相爱。”“不要放弃。”美梦是美梦,但现实是现实,现实里有太多会变化的因素,但随着日复一日的美梦,一天天崩溃醒来,殷延逐渐知道,即使他会忘记,但缪言永远都会像一个守护神一样,鼓动他每一根神经,让他务必要记住她。
病的发作,有诱因,而缪言不是。可他总会担心,万一哪天他把缪言也列入了他的遗忘记忆群,即使他知道他应该不会这样。
蒋斯彦住在殷延隔壁床,去年因为车祸手骨折, 他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弹钢琴。他的心理问题其实没那么严重,蒋斯彦自己是那么觉得的。但蒋斯礼一直让他来治疗,可是就算他好了也不能弹琴了,他再也不能靠琴声去吸引他想吸引的人。
至于为什么会住院,蒋斯礼那个粗条人跟他说:“你好好看有多少人比你过得还惨,又不是不能弹琴。”
六七月的夏天就是让人觉得又燥又闷,让他忍不住想找地方泄火。蒋斯彦刚开始跟殷延说话,殷延不搭理他,他怀疑殷延得的是自闭。过了一段时间,他觉得殷延就算不是自闭也得自闭。
没人来看他,他也不出去,围了厚厚的床帘,谁也看不见谁,蒋斯彦觉得殷延的护工存在的意义就是每天来检查他有没有做出自我伤害的行为。pó⒅?Iτγ.?ó?(po18city.)
蒋斯彦有蒋斯礼陪他,他爸妈也时常来看他。比起他,蒋斯礼还能更活泼点,话也多,每天会跟他说会话,前几天她还跟他说她被A大录取了。他们常常大笑,殷延也从不让他们那边安静些,就像置身事外,或者说,他自认为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但殷延确实是这么想的。他配合着治疗,刺激让他在兴奋室里想撞个头破血流来了结一切,可那里只有软绵绵的墙和地,和维持着假笑的护理人员,他们安抚他的语气,就像猎人哄骗猎物。
但是这样,他们能得到什么?一个完整的殷延吗?
他想逃出去。
他要穿多久的灰色病服,要多久才能不闻消毒水的味道,要多久才能走出那道铁门?他好想缪言,他想跟她说他的智齿也很疼,拔了以后也还是很疼。没有不会牙疼的人,他其实也会牙疼,只是现在不疼的不是他的牙了而已。
当初不敢跟缪言说,现在殷延更不敢跟缪言说他住院了,如果他说了,他会羞愧难当,如果他说了,缪言会因为他是精神病而无地自容,如果他不说,只是等他好了,他再回去,那他也有底气跟她说:“我没事,都过去了。”他还能自信地拿起相机对她说:“我们今年夏天还没有合影。”
但隔壁床的人不想如他所愿。
“你叫什么?”蒋斯彦看了眼殷延的床头:“殷延,我叫蒋斯彦。”
殷延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翻了个身背对着蒋斯彦。
“我看你也不是自闭症啊怎么一天到晚不说话的。”蒋斯彦觉得人活着真挺累的,要是他跟那殷延一样不是自闭还整天自闭,疯了不是迟早的事情?
“怎么没人来看你?”蒋斯彦一句一个雷。“隔壁舒姨五十几岁痴地跟七岁小孩一样都有人来看她你怎么没人?”
有些人他就是需要刺激,蒋斯彦心里是这么想的。“我看你还挺帅的,才二十岁,有女朋友吗?”那边的人好像动了动。
蒋斯彦暗叫有戏:“女朋友发现你是神经病以后就不要你啦?”他嗤了一声:“真可怜。”
床上的人突然跳了起来紧紧掐蒋斯彦的脖子,手上针跑了血开始回流。
蒋斯彦被吓了一跳,近在咫尺的人眼睛里全是红血丝,黑眼圈盖不住就算了,脸上瘦的骨头都凸了出来。
“你冷静一点。”果然不能去挑衅有病的人。
殷延松开脖子后,垂头丧气地站着。
“被我说中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
殷延又瞪他。
蒋斯彦往后退了一步:“我说,是就点头,我们一起哭一场,不是就解释一下,我白让你掐的?”
殷延像丧家犬一样,血回流也没关心,还是蒋斯彦按了铃后护士来调整的。他躺在床上,盯着那块他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瓷砖,上面的纹路,他好像闭上眼睛都能知晓走向。
“我不知道,我想让她等我,又不想。”
殷延终于说了一句话。
蒋斯彦还在打理他床头的花,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殷延。
“什么意思,让她等你,她很爱你吗?”
殷延没说话。
蒋斯彦抓了一枝花就砸了过去。
“都是男人,我先跟你说,别那么自信。”
“不,她也爱我。”
蒋斯彦瞥了殷延一眼,讥讽笑他,这男的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你那么肯定的原因是什么?”
那么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