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峰的木楼还在,宁不为进去溜达了一圈,手一撑坐在了二楼的栏杆上。
褚峻站在他身边,递给了他一个做工精美的盒子。
“嗯?”宁不为疑问了一声,但还是将盒子接了过来打开。
里面躺着两块合在一起的玉佩。
“你离席太早,宁嘉风找不到你,便托我转交给你。”褚峻道:“他说这是当年你爹娘留下的族中信物,现在该物归原主。”
宁不为拿起那两枚合在一起的玉佩,在阳光下莹润通透,带着微微的暖意。
宁故和李笑寒当年爆体而亡,尸骨无存,他给他们立的坟里面是两口空棺。
他倒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些,毕竟人都没了,但有的话……总比没有强。
大抵还是想要个心理上的慰藉。
褚峻从背后将他抱住。
“我没难过。”宁不为坚持跟他强调这一点。
“嗯,我知道。”褚峻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缓声道:“子章他们几个总是嫌辰城冷清无人。”
宁不为哼笑一声:“还是万玄院布置的作业太少。”
一个个上墙爬屋皮痒地厉害,房晚臣已经操心得开始掉头发,明明就五个孩子加条小龙,生生让宁不为觉得自己家里养了上千只鸭子。
偏偏这些鸭子还天天嚷着周围太安静。
褚峻笑了笑,“巽府各处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往里走了,不出百年,定然又热闹起来。”
宁不为抿了抿唇,“那就让他们搬回辰城吧。”
那里本来就是他们的故地。
“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褚峻道:“也不知有何宗亲,只是随师父姓褚,虽然三位师兄……性格各异,但热闹一些总归是好的。”
就算几百年不来往,他一渡命劫,他们还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帮忙。
宁不为靠在了他身上,“嗯,他们在,你都睡得比平日里踏实许多。”
褚峻声音顿了顿,“这倒没有,就我而言,我还是更喜欢清净一些。”
宁不为被他这么一打岔,顿时来了兴趣,“哎,大师兄说你小时候上山摘果子摔断腿这事是真的吗?”
景和太尊一本正经道:“当然不是。”
“那二师兄说的你哄拙之真人去暗域给你找灵兽结果真人被燎了一嘴胡子呢?”宁不为又问。
“……怎么可能。”褚峻面不改色道:“师父他一向沉稳威严,做不出这种事来。”
“三师兄还说你怂恿宁行远和你一起趴在浮空境大门上扣银子——”宁不为一脸恍惚,将信将疑。
毕竟看褚峻和宁行远一贯的行事风格,绝对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来,而且粗略一算那时候褚峻都五百岁了,怎么也该十分沉稳才对。
就算是宁不为自己身上,他自觉顶多十四五岁时才可能干出这种荒唐事来。
“绝无此事。”褚峻神色淡淡道:“他们三个向来爱编故事,当不得真。”
宁不为想起他们编造的自己吃了孕子丹“养胎”的诡异传闻,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赞同地点头,“有道理,确实不能当真。”
褚峻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下次他们再胡说,听听便算了。”
宁不为点了点头,“不过我瞧着宁修手上那块做长命锁的正银,跟浮空境大门上的还真有点像。”
“那正银是三师兄送的,可能是他扣下来的。”
“啧,三师兄还真是童心未泯。”
“……对。”
——
宁故和李笑寒被宁不为葬在了无尽河旁边的深山中,宁不为几百年没来过,带着褚峻找了许久才找到当初自己在这里设下的结界。
褚峻将目光从远处那座城池上收回来,“那里就是小江和子章常提起的临江城?”
“嗯。”宁不为上好香,看着石碑上的两个名字,将周围原本就厚到离谱的结界又多加了好几层,“之前星落崖一战过后,我经脉尽断丹田损毁,昏迷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醒来时便在这座山下的那段河边。”
他鲜少来这里看他们,因为连他自己都知道这墓穴底下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他年少时用来做慰藉的一处空地,后来他疲于奔命,更是鲜少踏足,久而久之再看到时甚至忘了这个地方。
直到今日来放玉佩,他才恍然发觉,原来当时他奄奄一息躺着的那河滩同他爹娘的墓碑仅是山上山下的距离。
宁不为俯身擦了擦碑石上的灰尘,笑道:“当时崇正盟四处追杀我,裴和光和宁帆也躲在暗处虎视眈眈……明明他们死时爆体而亡,魂飞魄散——
可我偏偏能安安稳稳睡上一年还能醒过来,怀里还突然多了个孩子,我之前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安稳度过的这昏睡的一年……”
褚峻看着石碑上早就已经褪色只剩深刻刻痕的两个名字,揽住了宁不为的肩膀。
宁不为垂下眼睛,看着玉佩缓缓落入了深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