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赫延!”
龙椅上的男人眉眼蓄着仇怒,“为何要这样对朕!为何!”
“陛下还懂么?”
高座上的男人瞳孔睁着血丝:“是因为皇兄,十七年前他被掳去辽真,你就无一时一刻不想去救他。赵赫延,为什么,我当皇帝不好吗,我也是皇室血脉,你为什么要忠于他!朕明明知道你有二心,还留你一命,你却是如何报答我的!”
皇帝是大周至高无上的天子,他就算是赐死一个人,都是此人的荣幸。
赵赫延一步步走上金鸾台阶,眼里依然是薄冷的笑,“陛下知道,我为何要先去燕云再回来么?”
皇帝双手攥拳:“你要去接他回来,你心里的皇帝,自始至终都是他!”
赵赫延笑了:“陛下还是不明白,臣收复燕云只需数月,我若是不忠君,如何会等到今日?”
他话音一落,皇帝的瞳仁怔了怔,赵赫延的眉眼里,没有愤怒,没有生气,看他就像一潭深井。
从前年少,他总是跟在皇兄身后,而皇兄最好的朋友便是那位赵小郎君,当年辽真兵来犯,赵赫延愿替太子入王庭为质……
“是朕,当年是朕将你从王庭里救回来的!你如今竟要杀我!”
夜风卷入偌大的宝殿,赵赫延没有了笑,他甚至觉得,很累。
“皇弟倒是说说,当年是如何救下赵将军的。”
忽然,养心殿外传来一道清冷如孤风的声音,皇帝猛然抬眼,就见金碧门銮之前,立了道消瘦长身。
皇兄……
是皇兄?!
世人都道他死了,但他知道,辽真不会放弃这个人质,从他登上皇位的那一日起,就被前太子的阴影笼罩,他想收复燕云,但他更眷恋皇权。
“当初赵将军替我孤身入王庭,就在大周要去赎人之际,却有人告密大周骗了辽真,那位人质不是太子。皇弟的一句话,当真是让皇兄此后的十七年里,都被困于黑暗的牢笼之中啊。”
太子的话让在场跪下的文臣全都惊愕万分,目光震恐地看向此时龙椅上的皇帝。
而方才被割了舌头的刘国公还在“啊啊啊”地,不知是疼还是想说话。
太子目光朝他看去,微微一笑:“刘国公当年还不是刘国公吧,皇弟居然还留着你,看来是懂恩的。”
这时,站在一旁的耶律素冷笑道:“大周的皇帝好计谋,当年若不是你的一句话,辽真也不会一气之下将太子掳走,助你登上皇位了。不过嘛,”
说到这,耶律素双手环胸地挑眉道:“这也是一份好礼。”
养心殿内一时间如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赵赫延手中执着的长剑鲜血淋漓,皇帝仿佛被抽走了倚靠,身子有些恍惚,但他是皇帝,他此刻还坐在龙椅上。
“赵赫延,别忘了,定远侯府还在我手上,我现在命令你,护驾。”
皇帝话音一落,乌压压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道女子讽刺的笑声,“赵将军的夫人为了晋安城的百姓,不惜劫持本公主,而大周的皇帝呢,为了自己的皇权不惜劫持她的家人。这真是我耶律素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大的笑话。”
赵赫延听她这话,向来沉冷如霜的眉眼陡然被划破雾水一般,怔愣一瞬,下一秒,几乎是攥紧了耶律素的手臂,手中长剑绕着血珠,耶律素吃痛骂道:“赵赫延,你的账我再跟你算!”
男人眉眼泠冽如刀,下一瞬便甩开她朝养心殿外走去——
“赵赫延!”
高座上的皇帝低声道:“今日你若是走出这道门,你父亲的一世英明,便被你毁了。”
他最后的王牌,想不到竟然是赵赫延。
而那道身影如被夜色笼罩,溶于浓黑的天地间,忽然,手中长剑于掌心一转,顷刻化为箭矢,直直朝养心殿的高座上挥去!
皇帝惊恐地往龙桌下躲藏,强弩之末被摧毁的瞬间,剑刃直没入了悬梁中央的正大光明匾上。
“吧嗒”
有血珠染红了金黄色的桌幔,死一般的寂静里,方才一刹那,整个养心殿被拖入了修罗殿中。
皇帝浑身发抖,脖颈处落来凉意,他指腹一划,沾满了鲜血!
“啊!”
“陛下!”
方才被皇帝踢倒的太监,此刻忙护着主子,“剑没伤着您,在您头顶上!”
此话一出,更是恐怖,皇帝连滚带爬地躲开牌匾,“血!”
“陛下怕什么,沾满鲜血的,又何止是你。”
赵赫延声音带着薄冷的笑,一刀刀划过众人的脖颈,“定远侯忠君,落得如斯下场,从前赵赫延忠君,手中鲜血无数,从今日此,本将军,只忠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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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安城的明月仿佛被血染红了。
别院里,冷风灌入,黎洛栖一直在发抖,一芍害怕得哭了起来:“少夫人再喝点姜茶,要么再泡点热水好么?”
今日不过立秋,处暑还在后头呢,这正屋堂里就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