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到荷花母亲的尸骨被挖出来时,她哭得就更厉害了。
当年她初次见到荷花母亲时还是她刚穿来的时候,可一晃眼过去,时间已经过了十多年。
大娃姐弟几个哭得同样撕心裂肺,他们的哭声是真为了自己的亲人。
他们知道父母深深爱着他们,要不也不会是父母去世了,而他们却活了下来。
短短一周,逃荒路就走完了。
回到村中时,留在村里的人已经把各个土坑给准备好,又将所有的尸骨分别埋葬立碑。
宋家庄的人选择了一座山丘,几天下来,这个山丘上便立满了墓碑。
宋禾几个在亲人们都掩埋下去后,就着手准备离开。
离开的前一晚,李婶子给他们做了不少干粮,又煮了好几个茶叶蛋,留给他们在路上吃。
自从李婶子的丈夫与儿女都拉了回来,入土为安后,她心中系得最紧的心结便打开了,整个人瞧着仿佛都精神许多。
李婶子对着宋宁玉道:“这一走咱们又不晓得啥时候能见面了。”
厨房中白雾从锅中腾起,平白添了许多伤感。
宋宁玉坐在灶炉后,不时地给灶炉中添些柴火。
她也有些失落,在宋家庄中,唯有李嫂子这么一个故人。
宋宁玉安慰道:“往后呗,总还有机会再见面的,时间还长着呢!”
就在两人互相畅想未来之时,宋禾正把关于汝瓷的制作步骤交给丰谷。
丰谷很意外,十分不解地看着宋禾。
宋禾还没说话呢,一旁大娃就说:“你得多试试,整个村里就你最有可能把这汝瓷给烧出来。”
丰谷犹豫着接过本子:“为啥?”
大娃惊讶看了他一眼:“哪有什么为啥,因为你爹曾经烧出来了。”
这话一说,宋禾就不必再多说什么鼓励的话。顿时之间,丰谷志气满满。
他很崇拜自己的父亲。
他娘和奶经常跟他说父亲多么喜爱他,当初就是为了给他一口吃的,父亲才去世的。
丰谷从小就不羡慕其他小孩有爸爸,因为他也有,他始终能感受到父亲对他深深的爱意。
只是他心中仍有遗憾,遗憾自己不记得父亲,遗憾自己没和他相处过。
可是,他如今也要走上父亲曾经走上的路,这让他心中莫名地开心。
这几天所有人都说他父亲就爱捣腾泥巴,甚至还会自己盖窑炉。还有人说他父亲有天赋,夸他也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赋。
父亲的形象在丰谷心中慢慢丰满。
丰谷小心翼翼摩挲着宋禾给他的本子,把本子爱惜地放在枕头底下。
夜晚睡梦中,他梦到父亲。
那是一个和他一样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很年轻,面貌和自己长得很像。
他在山脚下盖了个小土包,他不停地从山上挖泥,不停地摔打泥土。
丰谷贪婪地望着梦中一切,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梦,可他却依旧珍惜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
这是父亲第一次到他梦中来。
他看着父亲不停烧瓷,即使烧出来是一炉的碎片他也不气馁不放弃。
父亲只会慢慢做记录,慢慢调整温度。
最终,他终于做出像样的瓷器。
窑炉被打开,父亲布满茧子的手握着工具,把里头的瓷器给拉了出来。
梦境中,丰谷甚至能听到轻微的“噼里啪啦”声音,声音清脆,比清晨的鸟叫声还清脆!
在看到瓷器那一刻,丰谷便猛然醒来。
窗外原本是寂静的冬夜,如今已经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鸟儿在鸣叫,仿佛在向世人报春报晓。
春节已过,立春悄然而至。
*
立春这日,宋禾一行人在告别宋家庄的故人后,踏上了返回平和县的路。
宋家庄的驴车叮铃叮铃响,慢悠悠地将他们送到红棉县上。
今天丰谷也跟着车来到县城,他背上背着一筐菜,一看便知又是来给他母亲送菜的。
宋宁玉跟着他去见了他的母亲。
丰谷娘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岁数其实不算大,看着还挺年轻的,一瞧就知道她生活过得不错。
她请众人进屋坐了一会儿,拉着宋禾说了一会儿话。
荷花从前和她关系不错,经常会跟在她后头一块去山上摘野菜。
只是没聊多久,他们就得走了。
不需要母亲吩咐,丰谷就自动送他们到车站去。他依旧内向腼腆,不过如今却也会跟宋禾几人说一些“再见”、“一路顺风”之类的话。
米宝颇有些感慨:“村里许多人说丰谷太内向了,总让他活泼一些。可我觉得内向外向都是人的性格,也不必非要让内向的人学会外向,内向也有内向的活法。”
宋禾不由得看米宝一眼。
三个小孩里,米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