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温月明虽是周人,却和这位大魏神子言辞间颇为熟稔,坐在他对面,亲自为他倒了一盏茶。
伽罗只是笑着:“一年不见,温施主似有不同。”
“怎么个不同?”温月明笑,顺手把贴过来的陆停格开。
一直沉默喝酒的霍光明扬了扬眉。
“眉宇红润,神思舒朗,上一次见施主,施主心有郁结,想来现在已经豁然开朗,恭喜温施主。”
温月明摸了摸脸。
“你还说你不会算命。”她笑说着。
“生死乃大事,天命在人为,非近神者不卜天机,贫僧一介俗人,哪来的算命。”伽罗合掌念了一声佛号。
“我怎么觉得是春心萌动。”霍光明顺手把一个酒坛子踢了过来,斜眼去看陆停和温月明,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温月明拍开酒封,再一次格开黏上来的陆停,含含糊糊说道:“你这双眼睛什么瞒得住。”
“我瞧着还挺多。”霍光明摸着下巴,一双眼润了酒意,先出几丝醉态,可弯眉一笑时,偏又风流恣意,浪荡骄纵。
“那你说说。”温月明仰头喝了一口,“好烈的酒。”
“庭州特有的葡萄酒,啧,就你极力给他们找的营生,如今庭州可种满了果树,这葡萄酒可是最好喝的,可惜了你没喝到开炉前的第一坛。”霍光明眯了眯眼,“没事,我替你喝了,三坛。”
她比划出一个手势:“真好喝,我替庭州的人谢你为他们谋出一条生路。”
温月明撑着下巴,笑脸盈盈地看着她。
“不是说我吗,怎么扯这么远了。”
霍光明半屈的腿伸直,身体前倾,缓缓靠近温月明,慢条斯理地问道:“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这话看着温月明,却是对着陆停说道。
“挺早的。”陆停矜持说道,顺手把两人隔开。
霍光明呲笑一声,不屑说道:“你瞧瞧,还挺爱吃醋。”
陆停不理她,只是掏出帕子给温月明擦擦嘴。
“你没吃晚饭,吃点饭菜垫垫肚子。”他说道。
温月明嗯了一声:“你呢?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霍光明重新靠了回去,“给你家小狼崽子撑腰,等事情尘埃落定,我便回去。”
温月明斜了一处一眼:“没了?”
“没了。”
温月明顿时露出谴责之色:“你还有这个时候。”
霍光明只是对着她笑了笑:“少管我。”
“我才不管你,我等你哭的那天,一定给你敲锣打鼓,舞狮点炮。”
“好没良心。”
“就没良心。”
“什么,梅心,是糖渍梅心上来了吗。”木景行醉醺醺地问道,一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温月明。
“她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温月明倒吸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她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喝了一坛子的葡萄酒,装了一晚上的壁虎。”霍光明也颇为头疼,“酒量差就算了,酒品实在是……”
程求知眼疾手快把人从窗户边扒拉下来,心如死灰地坐着。
“醒酒茶上了吗?”温月明问。
“不喝,闹得厉害。”霍光明下巴点了点一侧矮几上的褐色茶水。
“给她灌下去啊。”
“灌肠,灌肠在哪里,想要吃麻辣灌肠。”木景行苦着脸,小心翼翼地请求着,可怜极了。
温月明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不用管她了,这几日在长安城也把她拘束得厉害。”霍光明斜了一眼圣僧,“你这盏茶还没喝好。”
“茗茶要细,仔细要慢品。”伽罗和颜悦色地说着,“你是不是醉了。”
“我没醉。”霍光明说了一句喝酒人最爱说的话。
伽罗的眼格外的黑,可从未有幽深阴暗之色,这般静静地看着人,恍惚以为是雪山诸神悲悯平静的注视。
霍光明和他对视一眼,突然靠近他,两人瞬间只剩下一根手指长度的距离。
“你不气了。”
“贫僧并未生气。”伽罗不亏是得道高僧,连着呼吸都不曾乱一下,眼波平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女子。
“你有。”霍光明失笑,“我还不了解你。”
伽罗垂眸:“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算屁个出家人。”霍光明爆了个粗口,“人家是心诚向佛,你是逼上雪山。”
伽罗合掌,沉默。
“啧啧啧,你瞧瞧人家这定力。”温月明忍不住扭头教训陆停。
陆停嗯了一声,捏着她的下巴,轻啄一下。
“哦。”
“少给我碍眼。”霍光明面无表情的声音在打断两人的缠绵注视,“隔壁有房间,要不走,要么滚。”
温月明狼狈地收回视线,咳嗽一声:“说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