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停没想到的是,邵行这样一个读书人,竟然连箭羽这样的细微差别都记在心里。
“你,胡说八道,把他给我抓起来。”陆佩恼羞成怒,大声说道,“这个贱种竟敢伤本王,给我抓起来杀了。”
护卫们刚一动,陈嘉就感受到陆停凌厉的视线,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挡在中间。
“滚开。”陆佩果然大怒,愤而起身说道,奈何扯到伤口,疼得弯下腰来,“滚,滚滚,你算什么东西,敢拦在我面前。”
陆佩素来受宠,做事从不计后果,可自从太子回长安便是处处受限,如今连想杀一个小官的儿子都有人拦着,不由怒从中来。
“你杀了芸姐还跑到我们家耀虎扬威,耽误她下葬,让她不得安生。”邵行双眼通红,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我们,觉得我们是随生随死的蝼蚁,你杀了我芸姐,你是杀人犯。”
陆佩冷笑,理了理褶皱的衣摆,无情冷笑着:“你有什么证据,一个读书人瞋目裂眦,有失斯文,你死了姐姐与我有何关系,百姓命贱……”
邵因自沉默状态,瞬间抬起头来。
“胡闹够了没。”温赴厉呵一声,直接打断陆佩的话。
阁老余威尚在,陆佩只是强忍着怒气,扭过头去。
邵行眼角红得几乎要滴出血珠来,若不是被管家死死抱着,只怕又要冲上去。
“畜生,你个没有人性的王八蛋,你和德妃做的那些肮脏事,与芸姐有什么关系,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才二十二岁,你个混蛋,我要告发你们,我要让你们给我姐姐陪葬。”
陆佩脸色一厉,目光带刀地瞪着邵因,咬牙切齿地说道:“邵因,你儿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这个穷地方爬上来的伥鬼,不要以为你做个两姓家奴,就能踩着我们的尸体活下去。”
“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他的声音带着血淋淋的威胁,似乎下一秒就要人血溅当场。
邵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憔悴和痛苦布满了整张脸庞,可他的眸眼却又格外平静,甚至带着生死无知的空洞,在一片慌乱中一一扫视着在场所有人。
“我知道。”他皲裂地唇微微动着,神色迷茫,“这些年我做了很多事情想要弥补当年的一念之差,苟且偷生过了十多年,这些年一直安然无恙,我原本以为可以带这个秘密直至入土。”
他的目光落在圆柱下的陆停身上,长长的阴影笼罩着这个突然杀回长安的太子殿下,模糊了平日里含笑的眉眼,整个人冷峻尖锐如刀锋。
“可他如今报应在我女儿身上。”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那口沉闷的棺材上,怔怔说道,“可芸芸,她这辈子做了这么多好事。”
不该如此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
邵行发出一声悲鸣,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那她也是为你死的。”陆佩不想再掩饰,只是冷冷说道,目光看向一侧的陆停,厌恶而恶毒地说着,“你若是好好做我的狗,我自然会照顾你。”
陆停在阴影下抬眸,冷眼看着堂中的闹剧。
“那你今日打算如何?”他淡淡说着,“死者为大。”
陆佩冷笑:“我要邵行,你把邵行让我带走。”
邵因牙关紧咬:“不行,行儿什么都不知道。”
“哼,我要做的事情,还要你这种废、物同意吗。”陆佩冷笑。
陆停缓缓布下台阶,笑说着:“可我也不同意。”
陆佩猛地瞪眼。
“今日,你邵因带不走,邵行也不行,邵夫人体弱你更是不能欺负随意妇孺。”陆停慢条斯理的说着,“我不想在灵堂上动手,可若是有人……”
一声尖锐鹤唳之声在凝重的空气中悍然划过。
虹光雪色,刺的所有人不得不眯了眯眼。
原来是安王仆从手中的长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折了手腕,顺手拿走了。
“不听我的话。”他指尖微微一抖,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凤眸半敛,端的是好脾气模样,“可别怪我不客气。”
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落在他手心,好似倏地被灌入无穷力量,坚硬而杀气腾腾。
剑锋所到之处,风声鹤唳。
陆佩气急,猛地看到温赴,大声喝道:“太子殿下就是这样对我的,阁老难道无话可会所。”
温赴对陆佩的蠢颇为惊奇,挑了挑眉,神色颇为不解:“难道要鼓掌?”
陆佩脸色青白交加:“原来原来,怪不得怪不得。”
“我要告诉父皇,让他治你们得罪,统统把你们杀了。”陆佩叫嚣着。
陆停微微一笑。
温赴淡定不语。
“陆佩的脑子不会真的有问题吗?”靠近正堂的一件小屋内,翻墙而来的温月明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嘟囔着。
“得亏有陆途一直在撑腰,不然活不了几天。”温月明叹气,“命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