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淑华笑着举起墨迹未干的婚书,对着灯火看了又看。“这样你我之间就有了约定了,是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等我百年之后,凭着这个约定就能再次找到你了。”
“这样才好做你心中长开不败的梅花呀。”
“可是我没记错的话,前几日你姑母还写了信催你的婚事呢,说已为你寻了几个好人家等你相看呢。你总不会要告诉你姑母,你已经嫁给一个书灵了吧?”
“那也简单啊。”淑华向云藏展示了一下手中的小剪子,“我就说我不想嫁人,要一辈子与书为伴,他们若是一定要逼我,那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说罢,淑华就已经剪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你是虚幻的,倒是剪不到你的,不过也没关系啦。”
弄好这一切,淑华极其珍重地将婚书与头发放进匣中收好。
半月后,李淳向淑华辞别,他要进京赶考去了。
“多谢姑娘这三年来的照顾,让我能在林安有容身之所。”
“不必谢我,还是谢你那一身才学吧。若不是你教的好,我早就把你从书院赶出去了。”
说到此处,二人都笑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那个姓杜的老学究。
“小书生,京城可不比林安,你要硬气一点,不然他们就会觉得你是个软柿子,总是欺负你,日后做官了也是,不要总是让人欺负你。从我遇见你开始,你就一直在被人欺负,真叫人放心不下。”
“还有这个。”淑华回身,身后的侍女便上前将一个荷包放到了李淳手里。
“京中开销大,你这几年的工钱都拿去补贴那几个孩子了,若不拿这个钱,小心到了京中叫客栈老板再把你赶出来。”
李淳看着手中的荷包,而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姑娘恩情,李淳永世不忘。”
“得了,谁要你永世不忘啊,快些出发吧。好好考,考不好也没关系,回来继续给我家做教书先生吧。”
许是觉得临行前说这话太不吉利,淑华又紧着“呸”了几下。
“瞧我说的什么话,你此去,必然高中。我们昨晚都给你算过了,错不了。”
“你们……”
李淳扫了一眼淑华那半刻不离身的简书,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那,就多承二位吉言了。”
送走了李淳,淑华身后的小侍女有些好奇地问道:
“姑娘,李郎君为何说是‘二位’?这不是只有您吗?”
“想知道吗?”淑华心情颇好,语调也轻快起来,在小侍女期待的目光中,淑华留下一句“不告诉你”就上车去了。
上车后,淑华又掀起帘子向远处望了一眼。
天高日晶,万里无云,真是个令人心情舒畅的好天气。
破碎
五月底,本来说好了月底淳于毅会回来陪淑华,淑华也掰着指头数着,可是到了月底,她等到的不是淳于毅,而是一个噩耗。
“不可能,父亲怎么会起兵造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淑华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纸,慢慢摸索着坐了下来。缓了一会,淑华又展开皱巴巴的信纸,强作镇静地继续看下去,不过微微颤抖的信纸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震荡。
信中说,淳于毅奉旨回京述职,却突然多了好多折子上书弹劾淳于毅,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几个用烂了的理由,每年都有这样的折子,本不算什么。可三人成虎,不知是不是看的太多,皇帝居然相信了,居然真的将淳于毅下到狱中。此举更是激励了那些与淳于毅相对的政敌,有关淳于毅的弹劾奏折雪花一样飞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居功自傲,苛待乡民,拥兵自重……一派胡言!父亲怎么会这样做!诬陷,都是诬陷,陛下怎么会相信!”
“姑娘,姑娘你冷静一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朝堂之事父亲向来不允许我沾染,朝中局势如何,该寻何人……我……”
信纸在淑华手中被团成一团,“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您先下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
管家走了,屋里只剩下了淑华一个人。
她就像是被笼在华盖下的花朵,骤然被人扔到疾风暴雨之中,被风吹的寻不到方向。
“小华儿……”
云藏站在淑华身后,弯下腰将淑华拢在自己怀里。
“云藏,我突然觉得……我看的那些书似乎一点用都没有……我想救爹爹,却发现我……我根本想不出……”
“没关系的小华儿,你只是脑子太乱了,冷静下来,你会想到办法的。”
“别怕小华儿,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还有我,还有我……”
云藏是没有实体的,但淑华还是尽力向云藏怀里缩,低泣声在房间里回响。
悲伤过后,淑华迅速振作起来,尽自己所能为淳于毅奔走。可是她做的那些努力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