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院里的木樨你可喜欢?
他还说:你的眼睛真真好看啊。
木樨香味浓而久远,君墨白不喜欢。
又是一百年,君染泽躺在床上,鬓生白发,一句话得说许久,说完后需要大口大口喘气才能再说下一句。
他拉着君墨白的手担忧:你这孩子性子太冷,将来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一个贴心人。
君墨白低着头边将灵力往君染泽体内渡边掉眼泪。
君染泽艰难地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安慰他道:你这孩子哭什么,当初渡劫失败,这事就注定了,别什么都揽到自己头上。
没多久,君染泽就去了。
过往旧事,忘记要用许久的时间,想起来只需短短一瞬。
短短一瞬,风雪又至,斐玉尘空出右手将大氅紧了紧,准备御剑回苦竹山。
就听背上的人轻声道:你师祖当年为了给我调理身体,散了大半修为,寿元不够去的。
声音很轻,明明就贴在耳边,听起来却那么的不真实。
斐玉尘自知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连忙转移话题道:师尊可还记得你我初见时的场景?
记得,六月初,荷花正盛,你于花池中给我递了一只并蒂莲。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连声音都轻快了许多。
斐玉尘低着脑袋想:原来原身第一次见君墨白是这样的场景。心底满是酸涩。
于是又问:师尊还没同我说明白呐。
背上的人将头抬了抬,右手从斐玉尘脖侧伸出,接了一手的冰凉,然后轻声道:喜欢。
斐玉尘登时就红了脸,低声回道:我也喜欢。为了显得郑重,又加了一句: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君墨白一个没忍住,伏在他肩上笑出了声。
由于方才的问题过于沉重,笑过以后两人都没再开口。
风雪落,将斐玉尘留在雪地上的脚印覆盖。
年三十,师徒三人照旧一起喝酒。
到了子正,烟花破空而上,绚丽的色彩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大雪在几日前便停了,苦竹山后山从上往下景致最好,因而三人今年仍旧在山间饮酒等新年。
烟花放了一轮又一轮。
清远将杯中酒水饮尽,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斐玉尘十分高兴,心底一边盘算着怎么从君墨白那将酒捞过来,一边想明天该送些什么给清远当奖励。
烟花又炸过两轮,君墨白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斐玉尘趁机将酒壶一把拿起,对着壶嘴就灌。
烟花将君墨白勾起的嘴角照亮。
大半壶酒水下肚,斐玉尘脸上很快就起了红晕,静坐一会后,脑袋开始迷糊了,斐玉尘这才起身跌跌撞撞扑到君墨白身后,一把将人环住,掩耳盗铃道:师尊,我没喝酒,但是我好晕,你借我靠一下。
边说边将脑袋靠在君墨白肩膀上蹭了蹭,活像一只讨好人的大型灵宠。
君墨白回手拍了拍他的发顶,问他道:没喝?
斐玉尘嘟囔着嗯了声,歪头又蹭了蹭。
夜空中又一颗烟花绽放,红绿色的光点落在君墨白眼中,是收都收不住的喜悦之意。
他轻侧过身,一手扶住斐玉尘,反问他道:没喝脸怎么红成这样?
斐玉尘迷迷糊糊将眼睁开一条缝隙,痴痴笑道:心中欢喜,脸上自然要表现出来。
半是醉容,半是装。
又是一颗烟花炸开,斐玉尘迎着光,眼里流动着各样的光彩,他低了低头,抬手放在君墨白嘴角,借着酒醉问君墨白道:师尊,可不可以亲一下。
君墨白盯着他的双眼看,没拒绝也没同意。
斐玉尘就大着胆子贴了过去,放在唇边的手慢慢滑到了君墨白后脑勺,微用力将人往上托了托。
唇瓣微凉,又香又软。
斐玉尘屏着呼吸贴了会后,转过头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次贴了回去。
君墨白站着任他贴,就见斐玉尘来来回回呼吸几次后,顶多就是唇瓣刮唇瓣,最大胆的一回大概就是舔了舔君墨白的唇瓣。
于是君墨白伸手揽住斐玉尘的肩,双手环扣,改被动为主动。嘴微张,轻啃了斐玉尘的下唇一口,然后趁着他张口的空隙,舌尖直接点到了牙关,加深了这个贴吻。
夜风中,两人脚下的两枝狗尾巴草被风卷着交缠在一起,夜间露水缀在狗尾巴草毛茸茸的密棉毛上,随着接触面融合在一起。
露水融合,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哪只狗尾巴草上占得多,只知随着风的卷动,两根草越发地交缠在一起,绒毛对绒毛,露水对露水,久久不分。
一吻罢,斐玉尘意犹未尽道:师尊,我学会了。言下之意便是还要。
君墨白伸手刮了刮他的鼻梁,在斐玉尘贴过来时退出了怀抱。
然后弯腰将落在地上的大氅拾起,给斐玉尘披上,系好带子后抬手捏了捏斐玉尘双颊上的肉,轻声道: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