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被召见的官员,非是旁人,正是那日在北京有幸得意顶替上司,在午门观礼,并惹出不小笑话的王在希。
年轻的王在希跑了一趟大明的京师,也算是去过国际化大都市,见过世面的男人,心性自然比之前老城了许多。
在回到朝鲜之后,再见识到朝鲜国房屋低矮,民生凋敝,处处透漏着压抑。
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如果朝鲜国能够跟大明一样富庶强大该多好啊!
彼时的国民其实还没有多少民族家国的观念,但是却已经有了朴素的想法。
那就是希望朝鲜国能够追赶上大明的脚步。
在见到大君的时候,王在希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激动。毕竟在朝鲜国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大君的,可是这种激动没有都就就平息下来了。
他现在可已经是见识过大明天朝的男人。
尤其是他还见到了大明天子。
那种天朝上国的君主的霸气,可不是朝鲜国这种小邦的贵人们可以比拟的。
虽然他当时距离大明的君主有点远,但是还是仿佛能感受到大明君主的气度。
“王译官,”似乎因为王在希去过天朝,李淏对他也变得温和尊敬了许多,“你与天使一路风尘仆仆而来,中途可曾交际,可曾有什么交谈?”
王在希心里暗喜,果然是来找我问天使的事情。
他也不想想,在朝鲜国这种等级森严的地方,若不是因为他陪伴天使,朝鲜国的大君,未来的国主,可能召见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吗?
“主上”王在希一副气定神闲,似乎不觉自己的微不足道,淡然道:“我与天使沿途没有一天不聚饮,虽然没有吟诗作赋,却也探讨经史子集,天朝使者的风度和学识,让在下受益很多。”
“哦?”李淏连忙催问道:“那天使是何等的风流人物,你且细细与我说说。”
“此番大明派遣出来的天使,并非是一名文官,而是一名在战场上战功赫赫的武将。他在大明武将品秩中是第二等的校官。此人曾经在大明总参谋部任参谋,后来调任辽东师为参谋长,因事贬去了并兵部职方司。此番他受命调查昭显世子一案。也要去拜会他曾经的恩官。”
“他的恩官也在朝鲜?”李淏大喜。
“正是大明提督朝鲜军务总兵官魏将军。”王在希道。
李淏脱口而出道:“寡人知道魏将军!没想到竟然是天使的恩官,这便好办了。”为了保险起见,李淏又问道:“那位天使可会收受贿赂?”
王在希眼前一闪,连忙道:“陛下万万不可起此心啊!”
“这是为何?”李淏知晓,以前来朝鲜国的使者,虽然看似道貌岸然,但是也会收取一定的贿赂,否则就算是把话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会给你认真办事。
不过这也因人而异,有的使者也是分文不取的。
可见即便是在大明这种天朝上国,也是存在贤良和庸才的区别的。
“在大明国,其大明皇帝陛下正在推行新政,其官员的俸禄比先前要高许多,随之而来的死活,大明官员的清廉也变得尤为重要。若是有官员收取贿赂,非但自己的官职不一定保得住,就连行贿之人也会被连带,发配辽东已经是最轻的了。”王在希道:“主上若是赠送厚礼,那使者不仅仅不敢收取,甚至他一封奏疏送到大明天子手里,我们朝鲜国也可能被重罚。”
李淏暗暗庆幸,抚胸道:“原来如此,幸亏王译官知道。”
王在希也颇为暗爽,又着力卖弄道:“这位天使是个重情重义之辈,这回讨得这个差事。私心里是想来探望他的恩官。而且他对于陛下一心亲近明朝也是知晓的,还知道昭显世子在沈阳时几如蛮人,对此十分不屑。”
李淏回想起自己兄弟三人在沈阳为人质的情形,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他哽咽道:“当日寡人与麟坪度日如年。只恨不能杀敌报国。而世子却广蓄歌姬,又要大兴土木,在沈阳修筑别馆……唉!这些寡人本不该说的,可是……唉!”
王在希见主公落泪,跟着哽咽道:“主上,大明天子圣明,此事恐怕还是那些礼臣从中作梗。”
李淏这才抹去眼泪,道:“只求这位天使能够为我辨别。”
王在希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那位大明天使,放心大胆地打着包票道:“那位天使洞察秋毫,在大明中也是一介英豪,定然不会为小人之言所误。”
李淏道:“如此甚好,甚好,明日我便要款待这位天使,只求真相昭明。”
翌日,李淏在景福宫宴请大明天使赵硕少校,请了朝鲜诸多两班贵族相陪。因为知道赵硕是武官,所以并没有找词臣在此,反倒多以武将出席。他哪里知道,这赵硕也是在大明中过生员的读书人,因为向往班定远而有了弃笔投戎,万里觅封侯之事,并非单纯的武夫。
朝鲜的儒学、汉诗造诣本来并不低,以前许多进士出身的行人在与朝鲜词臣的答和中都未必能占头筹。只是这回李淏选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