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忆瞥了眼污渍:你有别的办法么?
魏灵诉摇了摇头。
千忆叹了口气:那你跟我来。
千忆带他到二楼一个房间,安排他在椅子上坐下,转身就出去了。
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魏灵诉有些心急地朝外张望。
你放心。一起来的立夏安慰他,迎灯哥哥很靠谱的,他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做到的。
迎灯哥哥?魏灵诉记得,他介绍自己叫千忆。
这是他的小名。立夏暖乎乎笑了,我们的名字是按入院那天的节气起的,我是立夏来的,清明是清明来的,迎灯哥哥是正月十五来的。
门吱呀一声推开,立夏的话戛然而止,换上人畜无害的笑脸。
千忆狐疑扫视他们一眼,缓缓阖上门进来:我们这里没有专门洗羊绒的东西,先凑合下吧。
魏灵诉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肥皂盒:这件西裤只能干洗的。
千忆:现在只有这些,你洗不洗。
眼下魏灵诉也没有别的办法,他纠结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千忆在他身边蹲下,用牙刷尖蘸取稀释肥皂水,裤边的奶茶渍被一个一个点掉,只剩下几片不明显的水渍。
魏灵诉还在忧心水渍,千忆又拿来吹风,调至冷风档,还细心地垫了张手帕以免把含羊绒的布料吹坏。
立夏似乎很喜欢千忆,一直在找没营养的话和千忆聊天,室内吹风机呼啸着,把立夏的话搅碎了,只剩下一句又一句的迎灯哥哥,而千忆低着头,只冷淡地应着。
立夏喊千忆哥。
这称呼让魏灵诉熟悉又陌生。
在家里,他也是有两个哥哥的。
他们是重组家庭,魏灵诉和妈妈搬进来时,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哥哥。兄弟三个日程都满,一年到头都难得说上几句话,不过,只要相聚,兄弟三个就会被大人们拉在一起比身高、比成绩、比奖项,一再比较下来,兄弟三人的氛围也逐渐变得微妙。
魏灵诉试着想象他的哥哥像千忆这样蹲在他脚边,帮他处理裤脚污渍他自嘲地笑了笑,这根本不可能。而在几分钟之前,他还摔了迎灯哥哥递过来的奶茶。
迎灯?
千忆抬起头,眉尖微蹙,像在不满这个唐突的称呼。
对不起。魏灵诉低头玩着自己的指尖,声音小到低哼,刚才,我不该冲着奶茶撒气。
千忆脸上有一丝讶异,好像没料到他会道歉一样。
魏灵诉彻底服软,温顺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细碎地抖动着:对不起。刚才真的很对不起。
立夏插言:那是迎灯哥哥五点起床,送一上午牛奶才换来的。
魏灵诉蓦然望向千忆。
好了。千忆打断立夏的话头,你看看,应该看不出什么了。他拿开手帕,裤脚变得整洁干净,魏灵诉望着他,似是想说什么,却只轻轻吭了一声。
千忆被他可爱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魏灵诉却像是没经历过这种举动,吓得脖子一缩,发现是温暖的抚摸之后,警惕的肩膀才渐渐放松,活像刚捉回家的小猫,头一次接受人类的轻抚。
魏灵诉望着他也笑了,这次千忆的眼睛里有笑意。
*
发布会上,父亲还真的抓来了几个福利院的小孩一起合照。
台下密密麻麻全是媒体,魏灵诉和父亲一起扶着基金会的牌子,福利院的小孩扶着牌子的另一端。
千忆得体而冷漠地笑着,沉默着站在最右边。
合照一结束,千忆就下了台,魏灵诉不自觉地看过去。
只见千忆刚一转身,那层笑容面具一样,骤然被他摘了下来。
*
活动结束后,魏灵诉的生活再度回归平静。周一至周五努力学习,周六日的时间被各类补习塞得满满当当。
千忆、济慈福利院和那群小孩,像没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的生活里沉得不留痕迹,对千忆的那点好奇也被抛诸脑后。
冬天刚结束的时候,魏灵诉在国外拿了钢琴比赛金奖,爸妈忙得回不来,只在电话里说奖他一架新钢琴。
又买钢琴。
他父母集邮一般买了几架钢琴,有几台甚至从来没有弹过,好像只是摆进客厅,全家人的情操就立刻提高一样。
魏灵诉挂掉电话,由父亲的秘书带着去了常去的琴行。
琴行的门掩着,灿焕的光合着乐音一道透出大门。
不是什么名曲,也不是刻板公正的古典乐,和弦简单,曲调却格外哀婉动人,像低诉,像启航,像思考的回音。
他推开门,看清弹琴的人的一刹那,难以置信地愣了愣。
他模糊想起,这人似乎是叫千忆。
千忆坐在窗边的钢琴边,目光透过窗户落在途径的行人上,又像透过他们望着更遥远的远处。
他居然会钢琴,还弹得不错。
听得出没什么特别难的技巧,但胜在感情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