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么想的,但心中千头万绪,最终手落下来,只是替她轻轻择下了鬓边的橡皮渣。
家中变故陡生,眼前的人似乎清减不少,本就小巧的尖下颌露出更为精致优美的曲线。许渊知猜想,这具身体大概非常柔软。
这个念头燃起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循规蹈矩十多年,在压抑中总要找点什么解脱和放纵。眼前的人不知为何,总能轻易挑起他心底最隐秘的劣根性,最不堪的欲望。
隔夜,许家父母终于外出归来,叁人难得围桌而食,饭菜丰盛,席间却落针可闻。
“那个祝,祝什么梨梨的,是不是你们班的?”
许渊知夹菜的筷子一顿,“怎么了?”
“也太没规矩了,听说都拿菜刀去她爸单位闹了,不知道她妈怎么教的孩子,难闹到离婚,不怪她男人又找了个小的,重新生一个总好过现在这个废……”
重新生一个也好过现在这个废物。
说者无心,听者已经承受不住。许渊知放下筷子,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看书。”
房门重重关上,许爸爸怒斥一声“没规矩”。许妈妈回道,“你跟孩子置个什么气?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吃错药了?唉,要是渊之还活着……”
“你少说两句吧——”
门犹可闭,心中却被开了一道豁口,有呼呼的风灌进去。
打开抽屉,里面是一幅黑白照,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与许渊知仿佛,不过眼角多了一颗泪痣,看起来更温润平和。许渊知翻到背面,只见上头写着“哭吾爱子许渊之”。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琉璃易碎,他只不过是一个粗劣的仿制品。对于他们来说,“许渊之”是凝聚了他们所有爱意和骄傲的“杰作”,智商超群,前途光明,不可限量。他们无法承受失去“许渊之”的痛苦,于是便又生下了自己,同样的名字,相似的基因,相似的长相,年复一年,他被期待着,长成“许渊之”的模样。
在桌面敲叁下,暗格弹出,许渊知熟练地拿起里面的烟,在阳台点燃。月色寂寥无边,和口中的苦涩一起,漫进心头。
话说祝梨梨有了许渊知后,日子好过许多,她报了教育局的补习班,白天跟着老师预习,等没课了就把攒下的习题给他拿过去按着头讲,寒假被她安排的满满当当。
文科虽说是开卷考试,但答案翻书都找不到,她正在抓紧时间做思维导图,自己忙起来,自然就有些疏于对梁南的管教。
这天她敲门,梁南半晌没应,祝梨梨担心他出事,直接开门进去,只见他慌忙捂住电脑屏幕,扭过头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不敲门啊?!”
说来也神奇,等他放下手时屏幕上就只剩下一片大草原的背景了,祝梨梨大笑,从外面把门带上,隔着门板喊道,“谁让你没听到啊!我重新进一次哈,刚才没来过!”
“哎卧槽!不是!祝梨梨我没——”梁南百口莫辩,最后只能颓然地耷拉下毛茸茸的头,“作孽啊!”如果时光能倒流,他打死也不会点开那张照片!
两个人打打闹闹,祝梨梨将今天许渊知要讲的数学练习册塞进背包。梁南瞥了一眼,知道她这是又要走,鬼使神差地按住了她手中的书。
“你最近很忙啊——”他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说。
只可惜襄王有心,神女无意,祝梨梨压根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径直忽略掉梁南语气里的威胁,使足了劲一把夺过书包,“赶紧撒开,我要迟到了。”
她脚步轻快,朝着门外飞奔而去,走出一段后冲着院墙大喊,“今天练习册做15到20页,回来我检查!还要背《逍遥游》!”
梁南脸色几番变化,仍是没好气地拿起了语文书,“祝梨梨烦死了。”虽然嫌弃着,身体却无比诚实地开始念起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大,你大爷的。”一天天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整天喜气洋洋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情况”。
背着书包走在去许家的路上,祝梨梨心里有些打鼓,因为上一次,两人就是在今天完成了生命的初次大和谐。午后的醺醉,莫名其妙地滚上床,做了一次又一次,自此开始了微妙的炮友关系。
那这辈子呢?还要不清不楚吗?
……
心中千头万绪,等到了许家,按铃叩门。
一分钟后,大门应声而开。
拥抱来得猝不及防,许渊知没骨头似的靠过来,顺势将她搂在怀中。身上是挥之不去的酒气,还有烟草的味道。这是她两辈子都没见过的样子,他眼尾通红,醺醺地嫌弃,“瘦了,一把骨头。”
祝梨梨在22岁那年被确诊为多囊卵巢综合征,月经紊乱,体重久居高位。如今为了健康,为了容貌,她打定了主意要把肥肉扼杀在摇篮里,这辈子趁着年轻代谢旺盛,赶紧甩掉一身肥肉,保持一副好身段。
把粗粮当主食,合理搭配肉蛋奶,大部分时间晚上只吃水煮菜,早上要晨跑,晚上要做仰卧起坐转呼啦圈,她为了减肥付出的努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