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弦
此时是泰拉历279年3月1日,炎国大小学院的开学季,龙门书院自是无法免俗,校门口人声鼎沸,一眼望去,尽是送子求学的家长,还有与父母告别的书生。
若非是龙门,你是很难在炎国看到这种景象的,因为,全国的西学改制虽然进行了数年,但是大多年轻一代还没有到达读高中的年纪,也唯有作为对外门户的龙门,有如此多的应届生了。
凌星又一次来到了书院的门口,是的,“又”一次。他并非正常的通过“科举”,又或者说“考试”进入的书院,他是特招生。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觐见素昧平生的校长时,校长的秘书似乎对自己颇为熟悉,当自己提出想要入学的时候,校长也是错愕的表情,但是最终,意外的顺利。
是的,正如以为社会学家在《乡土炎国》中写道:‘炎国’的社会从来是一个人情社会,凌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承自己的情,自己破碎的记忆中或许可以找寻到浮光碎影?但是他已经不想去回忆了。
长生种,这是凌星脑海中对自己种族的唯一认知,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活了多久,但是,这一“世”确乎刚开始不旧。而且,更重要的是,凌星觉得,总是将亘古的远古之前,将来的未来之后,以及除此生少数几日之外的一切加起来,都远不如那几日,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活着,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孩儿?凌星不知道,又或者说,他不相信高贵的长生种,自己,会沉沦于凡俗的爱情。
但结果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喜欢上了一场名为“人间”的烟火。
凌星记得,自己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师,誾岌先生告诉过自己:浮世飘摇,终寻一物托余生矣。他还问过,这一物会是什么,老师说可能是个人,脸色还有不可名状的笑容,凌星觉得,若用此时的定义,那是一种名为“狗粮”的东西。曾经的凌星还觉得不可能,但现在,坚定的信念似乎有些许动摇?
回过神,看着眼前的离别,凌星顿时觉得心中有些空落,的确,所谓分别的苦楚,是他鲜有经历的,他有些后悔,当时为何没让叶余殿下替自己要到那个青发女孩的联系方式,经历了一个寒假的等待,此时的龙门书院,已经大变模样。
钢筋铁骨混凝土,代替了雕栏玉砌朱漆木,古色古香的老校区成为了观光的景点,新修建的教学楼让凌星觉得陌生,却又有些熟悉——那是悠远的岁月传来的熟悉感,纵然此生没有去过西方的世界,但是,身体的记忆告诉自己,自己一定和这些“家伙”,有过一段过往。
摇了摇头,把无穷的追忆撇去,凌星提起自己的书包,挎在肩上,走入了学校,初春之时,除了河边的常青树,大部分的树木还未发芽,枝头还有些许冬日走时忘下的冰雪,然而,河中确乎已经是鸭子的乐园了。
“也不是一切都变了嘛。”笑了笑,凌星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学院第一日。
毕竟,学院来自全国各地,所以,留出的报道时间足有一个星期之久——这是此届高一的特权之一,因为只有这一届高一,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上一届有异乡人,但人数远少于这届。
或许,这种极简主义的西式装修,的确更适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吧?但是,凌星还是喜欢曾经的红木,不是因为什么奢华,纯粹是眼前四四方方的“火柴盒”,让他心中只有二字——枯燥。
……
凌星路过了属于自己的教学楼,但是他并未去属于自己的班级,仿佛是在治水的大禹,有着自己崇高的事业——又或者说,追寻少女的路,本就是凌星在“朝圣”,朝他一人的圣,就像先前过他一人的生一样。
但是,比较大禹治水,此方校园,是称不上家的,除非,有那个人的话——
“是她?”凌星在长廊中看到了穿着校服的青发女孩儿,菲林族,但是,短发已经扎成了马尾,手中抱着一摞书——确乎是那天在咖啡店中遇到的凯尔希了。
为何如此笃定呢?因为,心跳的加速是骗不了人的,而凌星确定,除了那个人之外,不会有第二样事物,能让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女孩儿走的很快,头也不抬掠过了凌星的身边,的确,咖啡店的一面之缘,早已被寒冬消磨得一干二净。
凌星终是讲抬起一半的脚收了回去,是怂了吗?他告诉自己绝对不是,如此情况贸然上前,多半会被当做“见色起义”之人?
然而事实上,事后凯尔希回忆此事时的唯一感受是:新来的学弟素质真差,看到拿那么多书的学姐居然不来帮忙?
于是凌星站在原地,目送女孩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事业尽头。
或许吧,上帝与人一样生来寂寞,安排了所谓“巧合”的命运,凌星知道:曾经立下的此生不谈恋爱的一纸契书,已经在一种名为“青春”的无源之火中燃烧殆尽。
是了,曾经的凌星,从来不知道“青春”是何滋味。
确实,现在的凌星,开始知晓了“青春”是何滋味。
岁月悠然而匆匆,无尽的时光或许于此时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