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非我亲生,可我向珊儿保证将你视如己出。”
“那你就是我们的女儿。”
“当年那个雨夜,本该是我们三人团聚之时。”
从关潜的口中,关鹤谣和萧屹第一次知道了他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伤痛——
十八年前,在魏家南迁途中,将他们从山匪手上救下的那队军士,正是关潜所率。
初出茅庐的少年将军,和家里别着一股劲儿,如同威风凛凛的幼虎一般巡山剿匪。
机缘巧合之下,他从山匪营寨里救回了一个温柔美丽的小娘子,然后把自己的心丢在了她的身上。
那段时日,他所有部下的都应该暗中纳闷过:这个整日到处疾驰,只顾着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翻找匪徒的少年郎,为何心甘情愿地一路护送一族商户抵达金陵?而且还将行军速度压得很慢?
“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我真心爱慕珊儿,幸她待我亦是如此。”
“都怪我年少轻狂,既想成家,便更着急建功。适逢两浙西路鸣幽山山匪猖獗,我自请前往,想着回来便去魏家提亲。未曾想那一次却冒冒失失受了重伤以至昏迷,再被抬回金陵城,已经是五个月之后……”
那时,魏珊儿已经被魏家卖进了关家。
“她若安康顺心也就罢了,可——”
关潜咬紧牙关,似是努力在关鹤谣面前给关旭保留着最后一丝体面。
“她被困深宅,我则奉命随军辗转各处。整整五年,我们只能于街市上匆匆见过几面,通得几封书信。”
“直到那年黄河决堤,官家下急旨命我率部从金陵乘船至建州与当地水军统领汇合,再共同北上治水。是日城中兵马混乱,官民皆无心他顾,我以为这是一个带你们母女逃离关府的好时机。”
最纯粹的感情,最简单的愿望。
占尽了天时,算尽了机关,又加上无数勇气和幸运才勉强拼凑出的前路——这就样在漆黑无光的河面上,全部毁于一个卑劣肮脏的恶徒。
做过无数次的梦又碎了。
关潜的声音低下去,“军船随时可能奉命开拔,我左等右等,却只等来……”
他说不下去了,只看向关鹤谣,迷惑中混合着庆幸。
“可是当时明明说这孩子也……”
刘春花抹着泪,“关家追来时,小娘子确实也……可是不知怎么的,回程时一颠簸就吐出一口水缓过来了。”
只不过同样的奇迹当晚没发生第二次。
连带着魏珊儿的尸身,关府的人把刘春花和关鹤谣抓了回去。
*——*——*
“掬月正煎鱼饼呢,一会儿就送来。”
又一指“咕嘟咕嘟”作响的小砂锅,关鹤谣道:“给您就着那神仙粥吃。”
嘴角扬起的弧度仿佛有一瞬间变化,刘春花终是笑着点点头。
“只是昼食别用太多了,夕食可有许多好东西,我都备在厨下了。”
关鹤谣开开心心数了几样,什么八宝鸭、山药炖羊排、蟹黄豆腐,全是金秋时节的佳味。
“这么些好吃的,给您好好过个节!掬月自己说要留在家陪您呢。下午毕二哥家妻儿也会过来,那两个孩子可爱极了,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
“我也会尽量早些回来,咱们再一起赏月。”
刘春花赶紧道:“国公府的中秋宴,哪能早早就走,你千万不用管我们。”
关鹤谣却摇摇头,只说你们也很重要。
这位乳娘虽然和她没有真正的感情基础,但关鹤谣渐渐开始学着去接纳她。
尤其是知晓当年之事后,更是觉得刘春花也算是值得关潜怀念的故人。
避着关潜,萧屹将那夜的真相告诉了她,关鹤谣和他意见统一。
同为女人,她也更理解刘春花当时的举动。
在那样差点被侵犯的可怕情况下,如何要求每个人都能像魏珊儿那样勇敢?像她那样拼命去保护自己的孩子呢?
哎,都是苦命人罢了,何必苛责。
她心中哀叹,又温声陪着刘春花说了好一会儿话。
刘春花静静看着眼前皓齿明眸的小娘子。
她说话时,发冠上的珠串悠悠晃动,玲玲盈耳。
刘春花忽然问道:“这发冠也是关将军送来的?”
关鹤谣答“是”,不自觉抚上发间的冠子。
还是第一次戴冠子,挺新奇的。她和掬月两只土狗戴了半天没戴明白,最后居然是小胡看不过去了教的她们。
这是一个小巧的云月冠。
纤薄的玉竹篾扎成型,再用素影纱绷上,朦朦胧胧的柔光浮动,映得那些珍珠越发莹润。
就连关鹤谣这样不通此世佩饰的人,都看得出这轻飘飘的一个小冠子,得用沉甸甸的银钱才能砸回来。
刘春花很是欣慰,“将军真是拿你当亲女儿疼。”
两世没爹的关鹤谣有一点点没适应的尴尬,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