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其他人的计较,沈家主是耐着性子和沈灼讲道理。有错认错,不会因为他是谁的儿子就可以免去。
睹物思人,沈灼心里的那点怯意因为回忆变成了迫切的思念,难以斩断的血脉亲情勾起了他回家的欲|望。他之前害怕爹娘的眼神里流露出对他的失望,那是由他引发的一切。可如果他不回去,就是把爹娘推在前面,让他们来面对这些不公。
他已经不是年少躲在爹娘的庇佑下享清福的公子哥,又岂能因此而退却?
沈家四分五裂,大家从府邸搬出去后就各奔东西,一小撮还跟着沈家主的人搬回了原来的旧宅,那里有着沈灼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
沈灼带着凌霜雪穿越了长长的街道,走过青石板铺就的小巷,绕了大半个花锦城,逐渐远离集市的喧嚣,跨过弯弯的河流,在一排排柳树垂堤的河岸边瞧见如今的沈家。
这里门可罗雀,青砖黛瓦,白墙上泼了浓墨山水,因靠近河岸,烟云薄雾生,温婉娴静,是让人心情舒畅的动人水乡。
凌霜雪目光微闪,许是沈家如今的情况过于平静,让人看不见涌动的暗潮,不自觉的就会放松下来。
沈灼上前敲门,可是好半天都没人应。他有些疑惑,耐着性子又敲了敲。这一次有脚步声响起,轻盈灵活。
大门被人吃力的推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跳出来,约莫十一二岁,脸若圆盘,眉目带煞。她手上提着一根长棍,指着沈灼怒冲冲道:敲什么敲?你们这些大坏蛋,就会欺负沈伯伯,你们要是再不滚,我就把你们打出去!
少女眼睛瞪的圆圆的,长的可爱又伶俐,这怒气放在脸上,倒像是娇嗔一般,没什么震慑力。
沈灼迎头被怼,哑然片刻,他还没来得及亮明身份,少女又道:别以为我们沈家是好欺负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也不会猖狂太久。我们沈家就是只剩下一个人,也一定会和你们清算笔笔旧账!
小丫头片子声音洪亮,目无惧色,握着长棍的那只手尤其的稳,没有丝毫的颤|抖。
沈灼心里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自然是他们沈家傲骨犹存,千磨万难也没有屈服,心酸的就是此时此刻,站在沈家门前维护沈家尊严的竟然是个小娃娃。
离家时间太长,小丫头又年纪不大,沈灼猜不出她谁的孩子。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家里没有大人在家吗?沈灼轻声问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温柔,免得吓坏小孩子。
小丫头抬眸斜了他一眼,道:不是找麻烦的就快走,不然麻烦就该找你了。
说罢,小丫头收回自己的长棍,转身就要回屋。
沈灼连忙上前,拦住她要关门的手,道:你都不问问我是谁吗?
小丫头抬头看他,老气横秋道:藏头露尾,看着就不像个好人。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了,跟我们沈家走的太近不是好事。你就是在这门口多留一会儿,也会有人把你的来历翻个底朝天。
我就怕他们不翻一翻。沈灼发笑,听明白了小丫头的意思。
哪怕沈家没落到此地步,依旧是某些人的眼中盯肉中刺,被时时提防,就怕死灰复燃。
从小丫头的态度不难看出,他们平日里没少为难沈家,给沈家找不快,下绊子。
若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此刻恐怕已经赶尽杀绝。
沈灼的神色冷下来,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小丫头不想和他多言,可是被挡着门她也不好进去。好在小丫头擅自来开门还是惊动了其他人,他们匆匆而来,沈灼闻声抬头,走在前面的是沈家的大管家,他顾念沈氏夫妇的知遇之恩,跟着他们同甘共苦,没有离开。
小丫头一瞧见人,立刻找到了主心骨,连跑带跳地奔进人怀里,撒娇道:安伯。
沈安连忙护着她,面容严肃,担忧道:七小姐,家主吩咐了不许给人开门,你怎么能擅自冲出来,你可有受伤?
小丫头摇头,看向沈灼道:他说不是来找麻烦的。
沈安顺着视线看过去,觉得眼前人就是带着面具也有些眼熟,他眼皮一跳,紧跟着心脏也狂跳起来,没由来的激动。
看见熟人沈灼也不再遮掩,他抬手取下面具,露出那张和沈家主有几分相似的脸,道:安伯,我回来了。
沈安愣住,跟着他一起来的人也吃惊不已。沈灼离家多年,模样上变化不小,但大家还是一眼认出来,把他和少时的公子哥对上号。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临近年关,沈灼竟然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沈安捂着心口,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他没有上前给沈灼行礼,也没有开口让沈灼进来,反倒是很快板起一张脸,道:公子对不住,你能不能再踏进沈家这道门得家主说了算。
沈灼预料过这样的结果,没有为难众人,谦和道:那就麻烦安伯再走一趟,跟我爹娘说一声,我回来了。
一句回来了说起来是轻巧的,可落在众人的心里却都是沉甸甸的。
小丫头不知道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