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没一撇,你连孩子的名儿都想好了。风清愁敲敲烟斗,晚上接风洗尘,青娘别纵着小丫头们闹得太欢,明日跳舞唱歌哑了嗓子,我非得抽她们不可。
年纪轻轻就干了我的活儿了。青大娘子说完,又指使小厮搬上一盆花来,不忘跟风清愁道,别在这儿犯你的烟瘾,万一他受不了。
怎么会风清愁仰起头,故意捉弄似的捧住谢玟的脸,烟雾缭绕地吹到他面前,笑道,谢先生哪这么
她话音未落,谢玟便蹙紧了眉,回避之后还是被烟呛了一下,不停咳嗽。风清愁脑子宕机,连忙放下烟斗上前给他顺背,愧疚道:我开个玩笑,不知道你真得受不了,以前不是好好的,我来你这儿再不抽了。
她凑近了才闻到一股很浓的药味,苦涩中带着一丝书墨气息,登时哑然,半晌才扯着他的衣袖,低声道:是不是受苦了?
谢玟缓和了一下气息,或许是紫微宫的熏香太浓郁精细,把他养得有些近不得烟气,又或许是太疲惫体弱,才不如从前的,他解释道:没有。只是京都那里水土不服,车马周转,不大舒服。
风清愁这才犹豫地坐回原位,沉寂了半晌,才叹气道:水土不服没事,都回来了。
谢玟看着她掐灭了烟,又连连跟他保证再不抽了,青大娘子给他重新布置房间,时而嘘寒问暖、插科打诨他忽然感觉到一股至极的安静,而安静过后又满是红尘的喧闹之声,他的思绪像是一瞬间沉进深渊、又被死死地拖拽回人间里,回过神来,耳畔只剩下风清愁喃喃的那句:没事的,都回来了。对。谢玟想,已经没事了。
紫微宫。
萧天湄拿着锦囊里的字条,在宫外徘徊了许久,才将字条撕扯破碎,塞进袖子里,提步迈进了金殿中。
谢先生几乎打点好了一切,那锦囊内的字条,细心至极地写了当他走后要如何安慰九哥,可见他是将皇兄放在心上的。萧天湄当日接过那份礼物,登时便明白了许多提前请别人转送,说明先生对那天的情况早有预料如此想来,萧天湄的担忧之心立解,消停了数日,等到确认帝师离京后,才揣着谢先生的交代进了宫。
近侍内官就在里面,萧天湄抬手让门口小太监不必通报,仗着最受宠的公主身份,轻轻地叩了叩房门。
过了片刻,里面并无声息,湄儿轻轻推开门,望见她的皇兄坐在案前,似乎看起来还好,但她仔细嗅闻,忽地发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萧天湄当即上前去,看到平日侍奉笔墨的崔盛跪在地上满脸焦虑,他哆哆嗦嗦地给皇兄包扎着手心,低声道:陛下,张太医还未返程,其余的
不用。萧玄谦道。朕不过是走神而已。
崔盛便不敢再说话,抬头时看见萧天湄,脸上不知道是喜是悲,只是轻唤了声公主殿下。萧天湄抬手让他不必起身行礼,上前几步,见到她皇兄案前的朱砂跟血迹交融到一起,污了案卷。
萧玄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看起来还很正常如果忽略他刚刚做的事,那表面确实是正常的。
发生什么了?萧天湄向崔盛问道,崔大监还未回答,九哥的声音便低沉缓慢地响起,语气很不在意。
飞进来一只蛾子。萧玄谦道,我替它找个归宿,不小心烧到手了。
湄儿愣了一下,下意识向案前的烛台看去,果然在烛火之上见到噼啪脆响的、飞蛾的残躯。她突然遍体生寒,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忍不住想问:
你到底是要烧死这只飞蛾,还是想烧死你自己?
她深深的吸气,在不涉及谢玟的情况下,她跟萧玄谦仍是世上最亲近的兄妹。湄儿抬步登上玉阶,从旁抬手磨了磨砚台上的墨,低声道:先生何时走的?
不知道。
一时分离是好事。湄儿按照谢玟字条上的提示,开口劝慰道,皇兄的心我知道,但先生受不了你这样,你若是真的敬他爱他,不该用这么粗暴、极端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今天也是我,想不到吧!
第31章 纨绔
谢玟之事就是他们兄妹之间最大的矛盾,如今这个矛盾得到一个虽然痛苦、但暂时能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法,萧天湄又得到了谢先生的嘱托,态度自然缓和了很多。
她不拘小节地坐在玉阶上,背对着上方的皇兄,单手扯弄着软鞭的尾巴,道:如果先生仍在,九哥一定听不进去但都到了这个时候,人是应该听劝的。我们生在天家,无数人羡慕妒忌、以为万人之上、至尊至贵,就能活得好、活得开心实则并不这样,正是我们的身份,看待许多事都盲目、冷酷、自以为是。
她听到身后沙沙的纸页翻动声。
我虽没有经历过夺嫡之争,但也算是最近的旁观者。越是登临高处、站在举目无人的寒冷之地,就越会忘记怎么样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九哥,你的敬与爱放得很高,就像是沉重的枷锁一样,先生根本感受不到,他只能感受到皇权的霸凌、弟子的背叛,对你的用情都像是错了一样。
对我的萧玄谦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