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说完便只揽镜自照,理了理衣领,抿了抿发鬓,仍不见他回答。
她转身去看,却见他满面怒容,神色阴沉,胸膛急剧起伏了几下,将手中信笺狠狠掼在了地上。
“吕朝隐这厮,当我是死人吗?”他摔着袖子恨恨道,心里还是窝火,又上去踩了一脚,怒气冲冲道:“我们这才新婚,他就想勾引你……真是气死人了。”
怀真放下玉梳,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秀眉轻蹙道:“你在属官谋士面前也是这样?”
他愣了一下,摇头道:“怎么会呢?”
“所以,你就只在我面前发横?”她双手抱臂,悠然踱过来,面带薄怒道。
“我没……这不是他欺负人嘛,我一时气不过……我平常脾气可好了。”他怒火渐消,想着这次婚姻得之不易,定要悉心经营,刚才的确过于失态,可不能让她觉得他性情暴烈。
“吕朝隐说什么话,与我何干?那你也给她夫人写信送礼,好好气气他呀!”她若无其事道。
“我……做不出那等龌龊事,何况他还是个老光棍。”他不屑道。
虽有些平静了,可一想到都这份上了,还有人肖想别人的妻子,简直禽兽不如!以前共事过几年,从不知道那厮居然存着这份心。
“捡起来,”她瞟了眼被他踩在脚下的信笺,不悦道:“我的东西,轮得到你处置?”
他不情不愿地弯下腰捡了起来,拍了拍递了过去。
怀真不接,扬了扬下巴道:“你念念,我倒想听一下他说了什么。”
他一脸嫌恶道:“我念不出口,我要脸!”
怀真愈发好奇,只得接过来自己看。
看了几行,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微臣思慕殿下良久,得知殿下下嫁谢珺,心中虽愤懑不甘,但仍要恭喜殿下得偿所愿……现备上铠甲千领,还望殿下笑纳……因路途不宁多盗匪,故而无法运送……”
“他这是不是在恶心我们?”见她眉头越皱越紧,谢珺忍不住火上浇油道:“你是什么人?为了千领铠甲亲自去找他?想得美。你若真要,我连人和马都给你配好。”
“刚才阿媺说的是百副铠甲,怎么突然多了十倍?你翻翻礼单。”怀真似乎没听到他的话,纳闷道。
吕朝隐没这么吝啬,送礼还送个空名目?这也就罢了,为何前后不一?她寻思道:“若是千领铠甲,我倒是真有些动心。”
谢珺将礼单翻出来给她瞧:“没错,是一百。”
他收起礼单,不屑道:“这人前矛后盾,就是不怀好意,还说盼着你过去与他共叙师徒恩义,什么屁话?我只听过夫妻恩义的。他教了你什么呀?竟敢以师长自居?”
怀真比了个拉弓的姿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珺顿觉傻眼,吕朝隐是北军第一神箭手,但却是个猖狂小人,不足为伍。
他在丹阳边境对他放了两支暗箭,一箭射穿了马颈,一箭差点让他脑袋开花,若他再发第三箭,他必死无疑。
可他却突然收手,他起先不明白,后来渐渐懂了,他是怕鸟尽弓藏。
他是皇帝身边的宠臣,嚣张跋扈惯了,又武艺高强,想要伤到他何其困难?
当日怀真去探望他时,讨走了那枚箭簇,想必那时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叹了口气,上前紧紧拥住她道:“泱泱,若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北军狱了。你为了我……实在付出太多了。
他想他早就得到了她的爱,热烈纯粹毫不掩饰的爱,就像她的人一样,曾经他可望不可即,如今那爱环伺在他身边。
怀真笑着回抱他,又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颈道:“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何况你是我的驸马,我怎能任由别人欺负你?”
想到那段悲伤压抑的回忆,她的心也有些沉重起来,不由轻叹了口气。
他猜得到她那些时日过得必定艰难,心底倍感怜惜,却又知道她自尊心强,很爱面子,便不敢太过表露,只得软下声气,蹭了蹭她的额头,“以后只让你一个人欺负我,想怎么欺负都行。”
“好!”怀真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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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中灯火通明,软风阵阵,送来缥缈的桂花香。
怀真身着青碧色大袖襦,衣领和袖口绣着繁复精致的缠枝莲花纹,腰系八幅湖青软缎裙,绶带上坠着莹润的玉饰,行走之间似曳着一道流光。
谢珺不由驻足欣赏她的款款步态和优雅身姿,心头充斥着无法言说的幸福。
怀真不见他跟上,回头一望,见他足足落后了五六丈,忙招手道:“人都退下去了,没人看得到我们。”
他缓步上前,握住了她递过来的手。
她臂间挽着的绡縠纱轻轻拂过他的手背,轻柔地如同天边飘渺的月色。
他侧头望向她,见她纤柔的玉颈间并未佩戴璎珞项圈等,只有一根细细的链子,末端掖在胸衣内,正是他戴了二十年的旧锁片。
“泱泱,”他紧了紧掌中温软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