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谢珺早上醒来摸出来的,有些不满道:“他可能比我看完的还早。”
“本就是养生防百病的,”董飞銮打趣道,“谁悟性好谁就看。”
怀真紧紧抱住图册道:“还没一起研究过呢,不知道谁悟性好。过年前应该能将这九法都参研透!”
但事实上只学了龙翻、虎步和猿搏后,和谐美妙的婚后生活就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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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气变冷,各地饥荒越来越严重,已经出现了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人间惨状。
除了平凉,还有鹑觚、阴盘,这两地甚至影响到了临泾。
往西还有武威郡的祖厉和鹯阴,皆是当年雍州军的行军路线。
高平并未受到波及,百姓生活远比临泾富足。谢珺原本想让她留在郡守府,自己去各地督办赈灾事宜。
但怀真心里明白,她能做的绝不是躲在深宅大院中享清福。若是周边灾情无法缓解,总有一天高平也会收到流民冲击,后果不堪设想。
最初两个月,多是仰赖汉阳郡接济,等到十月份时汉阳便再三推诿,声称已无余粮。
怀真只得带人亲赴汉阳,以大卫长公主的名义跟各地官员和商贾协商,以高于市价的财帛去采买。
而谢珺则赶往鹯阴,去向临近的金城郡求援。
他和金城郡守是老友,与那边的胡商和官员也都相熟,不到一个月便稳住了鹯阴河渡口以及祖厉。
但是怀真这边就没那么顺利了,平凉、鹑觚、阴盘和临泾人口众多,除了饥民还有数千兵卒。
东边的高奴和定阳勉强能自足,崔晏生前在雕阴倒是屯了不少粮,加上泥阳的支援,最多也只能撑到年底。
而她三赴汉阳,响应者越来越少,最后不得不把眼光投向了庆阳。
崔家二郎崔旻被召回王府,多半是庆阳王准备授权,或者是捱不过这个冬天了。
她吩咐崔易设法与崔旻接洽,将她的亲笔信送到对方手中。
“殿下,这等机密之事,您交给末将是否有点不妥?”崔易接过信笺时,面露犹疑。
他这些日子跟着怀真东奔西跑,少年锐气早消了一半,只剩下满面风尘和疲惫。
“也不是什么机密,”怀真揉着太阳穴,打起精神道:“我想从你们家买粮,如果你二哥不同意,我就派兵攻破防线,让饥民全都流向庆阳,到时恐怕沿路的草和树皮都要被啃光了。”
“殿下……”崔易忍不住提醒道:“我二哥心狠手辣,他根本不会怕,而且他属下兵强马壮,只要饥民敢入境,有一千他杀一千,有一万他屠一万。何况您也知道,当初是他亲往高奴为世子收的尸。就算只是做样子,他也要将你我二人当做杀兄仇人,哪可能合作?”
“若真如此,必定激起天怒人怨,他这辈子都别想成为庆阳之主。”怀真安慰他道:“你只需要设法将信送到,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崔易下意识望了眼怀真身后的王嬍,王嬍不易觉察地点了点头。
“末将领命!”他当即不再多言,仔细收好信出去了。
王嬍问道:“殿下如何想到与虎谋皮?确如小易所言,崔家二郎并非好相与之人。论通情达理,可能还不及右辅都尉,您用同一个计谋要挟他,恐怕会失望。”
几日前刚从右扶风借了一千石,暂可缓解燃眉之急,但吕朝隐已经派兵加紧布防,她再开口要粮恐怕就要翻脸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所能仰仗的只有崔家了。”怀真站起身道:“传令泥阳守军,前往五祚亭集结,现在临泾也不用守了,还有鹑觚和阴盘,看看能调多少人马,全都跟我去五祚亭。”
“殿下……”王嬍沉吟道:“若是灾情失控,到了明春回暖,可能会滋生瘟疫。您为何不考虑一下右辅都尉的提议?他愿护送您过境,您大可借此机会回南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你与崔郎并无多少情义,仍愿与他死守定阳。为何却在这种时候劝我离弃我夫君?”怀真笑问。
王嬍正色道:“我是不得已而为之,殿下明明有退路,何况您百万家资几乎散尽,为此心力交瘁,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百姓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应该爱惜自己的性命。”
怀真抿了抿干燥的唇,笑着鼓舞她,“我以前从不知道,身为公主,竟也可以济世安民。我不过多受些奔波之苦,便可让无数人活命,比起救死扶伤的医者,何其容易?你就别打退堂鼓了,你既然说到了会有瘟疫,那就设法防范吧,写信给飞鸾,将需要的药材香料列给她,她会分派好运送到各地的。”
王嬍见此,面露欣慰之色,忽然敛衣深深拜下,语气是少有的激动和热烈,“妾身并非想打退堂鼓,而是怕殿下意志不坚,半途而废。有您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
“你竟然试探我?”怀真气哼哼地跺了跺脚。
王嬍慌忙道:“还请殿下恕罪,妾身只是无法相信,出身皇室金尊玉贵之人,也会对百姓疾苦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