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接进府的阿青没有正式的姓名。
因为这小姑娘已经十六了,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随便起个小字昵称。
宁时亭问她:“给你取个新名字可好?还是你想用原来的姓名呢?”
阿青说:“前缘尽断,单凭公子做主。”
小姑娘不敢抬起眼睛看他,眼睫垂下去的时候,颊边也浮上一抹薄红。
宁时亭思索片刻后,说:“你如今行动不便,法术也欠缺,如果不嫌弃的话,可跟随我学习调香。我以前曾拜的师父是梵天明行化身,蓬莱步苍穹,修剑道与香道,我承了他的香道,这一脉尊‘焚’字,学字是两个字‘焚心’,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取‘青’的字义,往后就叫你‘焚绿’可好?”
阿青有点不敢置信:“我真的能……跟着公子,在公子身边学调香吗?”
宁时亭说:“可以的,我听人说你原本的灵根属金属木,香平日里也就是跟金与木打交道,对修行也没有太高的要求,肉体凡胎亦可修习此道。等你身体再好点了,我就教你调香之术。”
少女被安置在百草园附近,和世子府很近。
宁时亭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听霜一个人停在世子府外,看着外边亭台风荷。
“你师父也真够俗,制香的学字里就带个焚字,修剑的是不是要带个斩字了?”顾听霜说。
宁时亭低头笑了笑:“倒不是这个字,但是我学剑道的师兄师姐们,大多数学字里带个‘舞’字。”
更俗了。斩字好歹听着还威风勇猛。
“你的学字有什么讲头么?焚心,听起来不是什么好字。”
顾听霜手里捏着半块酥皮糕点,一点点掰碎了洒落在池塘里,鱼群嗅到气息,一股脑儿游过来。
水声浮动,池水底部一片绚烂多彩。
宁时亭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起刚拜入师门的时候。
那个白眉高颧的老仙者在椅上盘踞得如同一只猴儿,手中的拂尘丝像是活了一样地窜了过来,将他浑身上下轻轻笼住了。
“唔,好毒,好毒,哎哟我的拂尘可惜了……我看看,你啊,短命,童年凄惨,少年心苦,青年苦心,最后下场凄惨,这是你的因果,救不了,救不了咯。”
他那时候对拜师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他过来,只是因为顾斐音让他学香,学用毒,因为他不能空有一身剧毒,否则“和废人没什么区别。”
步苍穹是天下第一香师、剑客,他过来只是碰碰运气。这个不收他,他照样可自己学习制香。
却没想到老人对他一笑:“这么惨的命格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不过正巧我缺一份大功业回天登仙,若是能帮你逆转这份命格,那也是我的福报。你今后就留在我座下学习香术,因你此生免不了业障劳心,一颗真心放在别人那里,是要一直豁出命的,我就赐号焚心。你顶了这个名字,多少也要记得看淡一些,别总是让自己吃这么多亏。”
他得了这个名字,却只在他跟前修行了不过短短半年。
后来他听从顾斐音命令来到西洲,觉得有愧于师门,向步苍穹辞行前交还了名牒。
和当初拜师时一样,老仙者拎起拂尘往他身上一扫,这次只说:“你是我香道亲传弟子,日后必将四大上古神香重现于世。我现在拦也拦不住你,你在外时,不许说是我的学生。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愿意为别的事情活了,再来我门下吧。”
师父没有收走他的名字,唯一留给他的,也只有这个名字。
宁时亭一直不敢再用,也不敢再在别人提起来。
然而上辈子,他这位师尊到底也没算准全部。他如他所说,一生劳心,下场凄惨,但是终他一生,也只调出了震檀却死香。
调出来了,也没能让自己想见的那些人复生。
剩下的三味上古神香中,返魂香是他这辈子调出来的,剩下的还有一味都夷香,传说中能让仙者闻之不饿不死不灭,加固本元、强塑躯体;还有一味是仙家情事中所用,是一味九死帐中香。
这个香的话……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好意思去调帐中香的。
看他发呆,顾听霜随手让小狼叼来一粒小石子,轻轻地往他脚边一丢。
宁时亭回过神来,轻轻地说:“是我师父当初觉得我太偏执,总是为事焚心,要受一点苦。所以给我定了这个名字,让我时时警醒。”
偏执?
顾听霜看着眼前人的样子,有点难以想象,宁时亭这副清清淡淡的模样偏执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你师父可曾给出给你改命的解法?”
宁时亭摇摇头:“因果哪里是这么容易就逆转的,是我自己不争气,丢了他老人家的脸。这样也好,免得他年事已高,还要为我的不懂事奔走操劳。”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平常在他面前端出来的大人样子,像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学生,在谈论自己最尊崇、敬仰的老师。
宁时亭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