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樾已经浑身冰凉,失去了力气,但是这一刻也开始因为刻骨的恐惧而发起抖来,他隐约知道了他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东西,也隐约从顾听霜的话中领悟到了某种含义。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正是晴王府那个废居四年之久的世子殿下!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为什么能从上古白狼的族群中走出来,毫发无伤?
无数条疑问此时此刻都浮现在了苏樾脑海中,令他频临崩溃的身体中再度迸发出极致的恐惧。
血液在大脑中嗡嗡冲刷,分不清是蜂鸣还是风声,而后这一切声音都被顾听霜的声音打断了:“来看看你们的人造出来的东西。”
巨大的钢刺铁笼由绳子串起来,在雪地上拖行发出巨大的刺耳响声,看起来像某种骇人的巨兽。
这正是顾听霜刚刚所说的牢笼陷阱,倒刺密密麻麻地排列成罗网,浓烈的腥气和铁锈味弥漫开来。
顾听霜说:“这里头放着返魂香,不仅能让你现在的满身伤口恢复如初,还能进一步提升你的功体。我有同类的勇士为自己的孩子进入其中,而后扒皮浴血而退,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如果你有,那么我和我的狼群也将敬佩你的勇气,放你一条生路,此后永不再犯。”
……返魂香?
苏樾在这一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一颗返魂香对他来说是多大希望。
就算退出来后被活剐掉一层皮,但是返魂香依然能够让他恢复如初!
顾听霜所说的“放你一条生路,永不再犯”,这清楚明白的几个字,对他来说不啻于久旱逢甘霖。
人在绝境之下爆发出来的状态总是接近疯狂的,他几乎是像一个蠕动的虫子一样,拼命地往笼子中爬去。
越往里越窄小,勾刺都顺着他爬进去的方向,不会阻碍他,但是刺尖敌在皮肤上的感觉是这样刻骨,他几乎要屏住呼吸,连丝毫的迟疑都不敢有。
终于他看见了笼子尽头放诱饵的地方,依稀可见是一个丹药盒子,霎时间他心里一喜,拼命伸手要去够到它。
也就是在此时,顾听霜的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放开了灵识,冷静、愉悦地享受着对方的痛苦和求生意志,以及那飞蛾扑火一样的绝望和希望。
片刻后,苏樾发出一声惨叫,痛苦挣扎了起来。
顾听霜说:“货真价实的返魂香,正是你们府上的人用秋毫蛊配出的那一味。若不是宁时亭他是毒鲛之身,当初他尝了那一口,此时此刻已经受秋毫蛊摧折,成了一个废人。你们仙长府做过的事,我悉数还给你。”
苏樾翻动着,滚动着,惊声尖叫——蛊虫密密麻麻地已经钻入了他的七窍中,他痛不能遏,扭动着想要摆脱这一切,但是一动一退,倒刺就深深地扎进了他的皮肉骨骼中。
血渗出来,染透了一大片雪地。笼子里的人已经看不清人形,仿佛炼狱景象。
“你是给,你是给晴王府出头的……”
苏樾拼着最后一丝意识,费力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为自己今日遇到的一切灾难作解。
可是晴王世子,他不是从不入世,是个废人吗?
“我可没那个精力多管闲事。王府是我爹的,不是我的。”
“今日找上你,第一报灵山猎神者之仇。两年来,你们让我损失了十四只狼,伤者不计其数,每一只白狼的仇我都记着。”
“第二,报你将狼驯养成狗之仇。灵山瘦狼虽被族群放逐,但他们身上流着上古白狼神的血。你们践踏了白狼神一族的血脉,让它们交配产下新的白狼,让它们和犬类交·合,从此以后,苏家世代子孙,都要与最下等低劣的猪熊交·媾,生出的后代终身只能趴伏行走,跪地乞怜。我以白狼神之名,向天空与群山下达此命令。”
顾听霜眼中燃起金色的火焰,灿烂得几乎要将人吞没。
天地万物在这一刹那产生了低沉的共鸣,他没有发现,可是在场的每一只狼都发现了。
电光石火间,它们在他身上找到了失去已久的、千年来的头狼的影子,为此鼓舞振奋,屈膝跪地,向他表达它们的臣服与敬畏。
“第三,宁时亭是我的人,是我的猎物。任何敢动他的人,我都将生生世世追杀到死,让你们生不留全尸,死后魂魄俱散。”
*
“狼么?”
宁时亭问道。
赶过来的水师也醒了过来,他诚惶诚恐地确认了,不停地比划着手势:“真的是狼,那么多只,那么大的上古白狼,我们的屋子啊仓库啊帐篷啊,全毁了!现在别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记挂着公子,朝公子这边赶来了,还好您没事。”
宁时亭看见他们眼光躲闪,心里清楚,刚刚跟着他窜出来的银边一定是被看见了。尽管他已经示意银边先离开,但是拿不准这事会不会再掀起别的风浪来。
为什么白狼群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