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霜想了一会儿,没有立刻说,而是从宁时亭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点什么:“你有什么发现?”
宁时亭说:“白狐一族凋零,记载甚少。这几天白公子几次受伤,用的药材不同,恢复的效果也不同。传闻中的永世驻颜之术,恐怕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白狐族和我一样,也是依靠灵气来修炼的?”顾听霜不知道宁时亭又想到哪里去了,他看他深思熟虑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于是又赶紧保证:“但是那只老狐狸就算是永世驻颜,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好看。”
宁时亭:“……”
看他的表情,顾听霜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每次不正经哄他的时候,宁时亭永远都是这么个表情。
他咳嗽了几声,移开视线,正想找话题转移注意力的时候,视线扫过桌上的酒液,却突然停滞了一下。
“芦荟草对于常人来说是普通药材,但是对狐族来说是毒…………”顾听霜皱起眉,无数思绪翻涌起来。
他脑海中隐约有个声音在问他:“那有什么东西对于常人来说不毒,对于鲛人来说是却是毒的呢?”
伴随这句话出现的还有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像,大殿前的年轻人跪在地上,被扣着下巴贯入一杯酒,一饮而尽。
还有更多的……更多的蛛丝马迹,他无法抓住,只是觉得头隐隐疼痛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情,被他忘却了?
宁时亭注意到他神色不对:“殿下?”
顾听霜神色有些痛苦,他低声说:“我……我娘……”
宁时亭顿了顿。
“我娘她……病中的药,我记得……有几味平常的药材,药性平和,但是……瘴毒者不能用。”顾听霜低声说,“我……我想起来了。”
“我娘她……是被害死的。”
随后,顾听霜不受控制地低声说:“你也……你是不是也……”
是不是也被类似的方法害死的?
这句话他几乎要脱口而出,然而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异——宁时亭明明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第114章
顾听霜觉得有点难受,脑海中破碎的图像仿佛即将被他拼凑成线,却总是差了那么一口气,他越是回想,脑海中越是一片空白,只剩下满溢心口的怅然。
他知道雪妖一直都没走,它带着不属于他的,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住进了他的身体里。只是这样的情况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知道灵识走岔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会不会哪一天,他的意识和躯体就会被那另一个自己所占据?
他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顾听霜头疼欲裂,一时间只能下意识地抓住手边的东西。
他感到宁时亭俯下身,轻轻地抱住他的肩膀,让他把头靠在他怀中,随后用戴着洛水雾的手指轻轻地替他按压太阳穴。
“殿下又开始觉得不舒服了,是么?”宁时亭轻声问。
去年十月以后,顾听霜这样的情况就已经很少见了,雪妖带给他们生活的影响越来越小,顾听霜自己的灵识修行也越来越稳固。
为什么顾听霜的后遗症会在现在发作,宁时亭也弄不清楚,只是依然按照以前的习惯,俯身替他按压太阳穴,而后捻出一颗清心香,喂顾听霜压在舌根下。
顾听霜的意识稍微恢复清楚之后,才发觉自己一只手一直死死地扣着宁时亭的手腕。
那是仿佛逆水之人将死之际抓住救命稻草的力度,宁时亭的手腕已经被他掐得青紫一片,顾听霜自己看了都觉得心惊——他如果再用力一点,只怕宁时亭的手腕都会被他折断。
应该很疼。
可是宁时亭一声都没吭,眉头都没皱一下。
顾听霜低声说:“你的手……”
“没关系,殿下还难受吗?”
宁时亭问道。
顾听霜其实在发现宁时亭的手被他掐青了之后,就清醒了过来。舌根底下压着的清新香也在帮助他恢复神智,刚刚那一瞬间的抽离恍如隔世。
他想说不难受了,不用为他担心,可是他抬头看着宁时亭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还是有点难受,今晚上你陪我睡会儿,替我按按穴位吧。”
宁时亭顿了一下,说:“好。”
顾听霜的心跳一瞬间又快了起来,他佯装无事,继续往后靠在轮椅上,让宁时亭推着他回了香阁。
前几天宁时亭跟他同床共枕了几次,之后听书迅速地过来捣乱,霸占了宁时亭过去,成天粘着宁时亭要他讲学,搞得顾听霜十分郁卒。
小狼差点也跟着走了,被他捆走了强行陪睡,但是每天睡觉前没有宁时亭身上的香气,总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更辗转反复难以入眠。
小狼跳到他的膝盖上,很委屈地给他看被狐狸血污染了的尾巴,顾听霜象征性地摸了摸它的毛以示抚慰:“自己去洗澡吧。”
白尘染血的狐身很快被装入了匣子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