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书可以看尽前世、今生、未来,用图画写就。
宁时亭哑声说:“劳烦大师姐。”
他依然下意识地叫她师姐。
焚流摇头说:“无妨。”双手捏了一个法印,凭空出现一本书落在她手中。
宁时亭按他的要求,裁下一缕银白的发,在烛火上焚为灰烬。焚流执书在灰烬上方的余烟中绕了几个圈子,随后轻声念:“起——”
无风无人碰,书页却凭空快速翻动起来,随后停在了某一页。
那一页只有半张,被什么东西拦腰齐齐切下,半幅图画上画着一个男人抱着一只小鲛人走在海岸边,在他们身边,是无数鬼魂亡灵。
因为书页被拦腰切断,只能看见上半页的判词:飞蛾扑火流离追逐,冤孽横生轮回路断
“半截书,你轮回路断了啊。”宁时亭看见的是图画,焚流却仔细确认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古书中写三世书空页即不在六道之间,半页即为轮回路断,没想到真的有……”
宁时亭静默不语。
“你上一世也是鲛人。”焚流震惊过后,即刻为他解卦,“因为做了什么事……或许不是你本意,但与你有关,欠下了上千条人命怨债,不能往生。你看,这个男人,他对你很重要。这件事和他也有关系,你与这个男人,是相生相克的关系,飞蛾逐火,说的就是你对他,或者他对你……”焚流说。
宁时亭淡淡地笑了笑:“是我对他。您解得准。”
时至如今,自己那隐秘难言的过往被一卷古书娓娓道出,宁时亭没有难堪,却反而觉得是某种解脱。
他轻声说:“我不看前世,不看来生,只想知道这辈子应当如何。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对得起我负的那些人。”
三世书接着簌簌凭空翻动起来,停了下来。
他这一世是完整的。
图画正常分上下阕,上阙的图却让人摸不着头脑,画的是一处断崖残月、一个精致的酒杯、一颗剔透的圣物宝珠。
看到这幅图的时候,宁时亭整个人都僵了僵。
这几幅图他都认出了是什么东西——第一个是灵山永月,第二个是他上一世被掐着脖子硬灌下去的那杯毒酒,最后是避尘珠。
“判词:虽然苦傍身,三劫有人替,不死自己死他人。”
“这……”焚流看见盘此番,也哽塞了一下,随后轻声解释:“你命里有这三个大劫,早年过得也很辛苦,但是……有贵人对你好,是会为你挡灾的。三个劫难全挡过了,你平安无恙,但你的贵人会死,反过来也是这样,你与他的命……很奇怪,这个贵人和你上辈子的贵人好像不是同一个,但命里的生克却转移到了这辈子这个人身上,他……”
“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宁时亭觉得自己喉头有些涩,连带着胸腔也酸疼了起来。
他想起雪妖之乱时的顾听霜,少年人为他豁了命,被狼群背回来放在床榻上,仿佛一睡就要去向永远。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后面呢?”
“下半阙我看看。”
视线下移,下半阙的图画是他自己。一个人,一匹狼,坐在海岸边。
图画画的人影很小,不知道背后是什么寓意。
这幅画里没有顾听霜。
“判词是,”焚流轻声念,“心愿得偿。”
比起上半阕的明晰,下半阙显得捉摸不定——未经历之前,一切都是虚言。
宁时亭轻声问:“三世书里所述命运,是全然定死的吗?”
“判词定死,那就定死,如说一个人火劫而亡,那么此人必定死在火难中。”焚流看出他的忧虑,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想要改口安慰道:“所以这个……不死自己死他人,都是有可能的。还有可能就是,我揭三世书的功力赶不上师父,命数这种东西,谁说得准。法器尚有失灵的时候,三世书也不一定作的准。”
“我知道了。”宁时亭站起身,随后俯身,认真地对她拜了一拜,“谢谢师姐,我想知道……能替别人看三世书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现在恐怕不行,因为需要烧掉本人的一些头发才能成的。”焚流说。
宁时亭笑了笑,又低下头轻轻说:“那便算了。”
“看我的也知道,如果没有我,他会有好前程好命数的。”
*
焚流留他在山上住一晚。
“虽然你来路奇怪,我也解释不了你和师尊的关系,但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你是客人,我至少应该留你一晚。”焚流说,“想住多久都可以,还有师尊留下的那些古籍与功法书,如果你有需要,也都可以拿走。我资质不佳,香道不能大成,半桶水的水平也不愿收徒败坏师门名誉,有个人来传承也是好事。”
宁时亭将自己身上剩下的所有返魂香,全部送给了她。
焚流起初不肯要,宁时亭轻轻说:“我欠师门的。师父曾说要我将四大神香复原于世,如今做出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