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不大不小,二十出头,条件家境也在两人中间的,是一个程姓的秀才。他是官宦人家子弟,父亲是外省知府,自己考上了秀才,学问不错,但因为生病,误了一场乡试下场。眼下,他父亲托人送他来京城一家有名的书院读书。他虽是庶子,但姨娘也是安分守礼的良妾,和嫡母之间相处得还算和睦。而且因是幼子,上面的嫡兄都比他大了不少,彼此之间没多少利益冲突,对他还挺友善。其人性情单纯温和,日后分家,也能分到一份不少的家业。大富大贵的只怕不能,但过太平宽裕日子还是够的。
而且,这程秀才还是个颇有生活情趣的人,其中一项很痴迷的爱好,正好是迎春擅长的弈棋。这样日后,两人有共同语言,彼此也能说得来。
这个貌似不错,日后程秀才分了家,会带着姨娘一起生活。家中人口简单,但姨娘毕竟差了一层,不算正经的婆婆。不能对儿媳指手画脚,磋磨拿捏。这样的情形,对迎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心中看好了陆举人和程秀才,但还要对他们做进一步的了解。贾琮谢过了诸位师嫂,招来机灵可靠的齐平安,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去找人,从二人的家中下人、邻居、同窗、来往朋友等各个方面打探他们的人品和家中情形,尤其是下人和同窗处。一个人,展现在场面上的形象或许会是刻意塑造出来的,但他不可能一直保持伪装,那可太累了。比如在荣国府,各位主子是什么德行,除了贾琮这样的异类,下人们都是能看得清楚的。只看那贾琏的心腹如何形容王熙凤的,就知道了,那可谓是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就是那孙绍祖,他的品行低劣,暴虐荒淫,也是人所共知的,贾政倒还良心未泯,苦劝过几回。但贾赦为了抵消那五千两银子的债务,执意不肯,生生地把迎春往火坑里推。记得他买一个通房丫鬟,还花了八百两银子,这样的父亲,真是全无人心!不要说好人了,他简直都不配做个人!
对了,孙绍祖!贾琮倏地想起了这个人。他不知道,孙绍祖是几时与贾赦交往起来的。恍惚,这人是来活动实缺的一个军官,贾赦想必是打着为他疏通关系的由头骗取了他的银子,但办不了事,又不肯退钱,于是索性把迎春嫁给他抵消。迎春虽容貌不错,但软弱不善理家,拿不住孙绍祖。孙绍祖又发现荣国府并不是是表面上那么显赫,深觉上当,把气都撒在了可怜的迎春身上。
贾琮打定主意,要防患于未然。如果等到贾赦骗了孙绍祖的银子后,再出面解决就要被动得多了。说不得,只能帮着贾赦还上这五千两了。这笔银子,他现在也能拿得出来。但是,他宁可送给迎春添妆,也不愿意便宜了贾赦。反正,迟早也要抄家的,不是么?
贾琮于是赶忙联系了在兵部和吏部的师兄和同年们,和他们打好了招呼。一旦收到孙绍祖要补实职的文书,或者孙绍祖本人来疏通关系,就立刻告知他,他会及早安排。
这一边,齐平安做事很有效率。没多久,就把陆、程二人的底细打听得清楚,赶紧来禀报给贾琮。
陆举人家中,寡母很是精明强干,一手打理家业。对陆举人也管束得十分严格。她性情严厉,陆举人对其母既敬又畏,言听计从,从不违抗,人们都说他是个孝子。
听到此处,贾琮就皱起了眉毛。在他看来,对长辈孝顺,应该是孝而不顺,才是成年人该做的。陆举人这样的,怎么看,都有些像现代的‘妈宝男’!现代社会,姑娘们遇上这样的男人,大多也是黯然收场。在这里,被孝道死死压制着,在这样的婆婆手下过活,那只怕会憋屈得要死。
“琮哥儿,还有一件事,”齐平安道:“那陆举人有个姐姐,嫁给了当地县令的小儿子。嗯,出嫁得很早。”
“哦。”贾琮不在意地应和了一声。
“我花钱请他家下人喝酒,那人酒后才吐露出来。”齐平安不忍地叹息道:“那县令的小儿子脑子有毛病,也不算很傻,但终究不是正常的人,陆家小姐甚是可怜。”
“那为何要嫁?陆家也不是走投无路,要卖儿卖女的人家,难道是早早订下了娃娃亲?”贾琮吃惊地问道。和一个傻子成婚,对于一身荣辱系于丈夫和儿子的古代女人而言,无疑是最绝望的事。因为,大概率连儿子也无法指望的了。
“不是!”齐平安摇头道:“当年陆家老爷亡故时,陆举人还小,族人就想以此理由来帮着她们母子经营,实则想把持着他家的家业。陆老太太见孤儿寡母的,抵御不来宗族的压力,就主动找人寻上了县令,道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小儿子,结为儿女亲家。”
“那小儿子是县令夫妻的一块心病,本来想着日后买个丫鬟给他做妾,捏着那丫鬟的身契,让她伺候儿子一辈子,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此时陆老太太提出这个建议,他们哪里会不愿?陆家也是体面的良民,陆小姐也长得干净清秀,比起丫鬟来不论身份,还是人才来都好得太多了。当然,县令心里也明白陆老太太的所求,欣然答允,一面替陆老太太压服了族人,一面就下了聘,赶着就办了婚事,把陆小姐接回了自己家中教导。”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