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丢了!”贾宝玉笑着道:“它去了它该去的地方了,也好,本来就不该在尘世中出现的。红尘里走一遭,也足够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听了这话,贾琮心中明白一切都已难改变。他愣怔了片刻,本想再劝一劝,但终究没有开口。若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烦恼,得到解脱,那世上就没有那么多人想不穿了。他非贾宝玉那般的人,何况与之还隔着时代的鸿沟,如何能深悟其人的悲欢喜乐。他之蜜糖,或许正是彼之□□,对贾宝玉的选择,他自诩并没有什么资格去评判。
“林妹妹已经去了,我在她香消玉损之后,才知道她为什么会唱出那《葬花吟》。”贾宝玉轻声地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他的话中,带着无限的凄凉和悲痛。
贾琮默默地走出贾宝玉的屋子,不禁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他想,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琮哥儿,你也看到了,宝玉现在的精神不好。”贾母一直站在院子里等候,见他出来,满面忧色地道:“所以,我才想着能让他转转心思”
“林姐姐去世了,她是知道了你们要给宝玉迎娶贵女的消息,才一病不起的吧?”贾琮打断贾母的话问道。
贾母脸色一僵,声音低沉苦涩:“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传到了玉儿的耳朵里,她自此伤心难过,心如死灰。是我弄坏了她,但这孩子,委实是太痴傻了些!她这样,我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去见她早逝的母亲啊!”
“宝二哥也是个痴傻的人哪。”贾琮勾了勾嘴角:“伯祖母,我看宝二哥千万要留在你们身边的好,否则说不得会出什么事呢!”
贾母身体一颤,半响说出一句话:“若是你当时愿意娶了玉儿,那玉儿或许也不会死!”语气中含着埋怨之意,只想着如果此事成真,那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了。
“那样,她会死得更早些!”贾琮目光犀利地直视着贾母道:“伯祖母,你做出这个决定时,难道心中当真就一点没数么?既然早就做好了取舍,何必又过后做出这等姿态来?我没害过林姐姐,问心无愧,只不知,你这花光了她的嫁妆财产,又将她无情舍弃的亲外祖母,可能安心?”
瞅着贾母发白的脸色,贾琮又补上一句,叹息道:“若是当初你们没有挪用了林家的财产,即使今日抄家,林姐姐也能保住自己的嫁妆,她心性清高,对宝二哥又情深,自然不会嫌弃贾家败落了。两人能结为伉俪,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若是像如今一般穷困了,贾琮想了一想,不敢确认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在庸常琐事中消耗掉年少时的情义,还是能两心相知,相濡以沫,但料想以两人的才智,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时,自己也会伸出手来,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只为了那段流传后世的凄美爱情悲剧。宝黛二人,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最后天人两隔,落得个悲剧收场,无论欣赏已否,总会对他们怀着几分善意的!贾琮作为这段悲剧的亲眼见证者,心中也觉着有些感伤。
贾母闭了闭眼睛:“琮哥儿,你心思灵敏,当初把你出继,实在是做错了!不然”
“不然,家中无非多出另一个贾环罢了!”贾琮笑容讥讽:“伯祖母是不会允许我在宝二哥之前出头的!若不是出去了,我哪里能下场科举,又哪里能有今天的前途?”
“琮哥儿,”贾母涩然一笑,把埋在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当初我错信了马道婆的话,让贾家错失了你这麒麟儿,是我的过错啊!但你能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其中,有没有你的手笔?”
“有!”贾琮坦然承认下,他不屑于说谎,此刻的贾家,他对之也没有再说谎的必要了。
“老太太,我不想任人拿捏自己的命运,就得自救。我知道马道婆惯会装神弄鬼,还贪财,因此拿住了她的把柄,许给她钱财,她就答应了下来。”
“但老太太也不用怪我使心计,我这可是逼上梁山!”贾琮看着贾母脸上变色,目光含怒,便道:“再有,她可只是蒙骗挑唆,并不能左右老太太的选择。若是老太太心中不信,或是不忍,也不会那么果断地牺牲我。既然如此,老太太就认赌服输了吧!”
贾母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心中又气有愧,自己枉自做了数十年高高在上的老封君,宁荣国府人人尊奉,竟然被贾琮,她当初并未看上眼的庶孙玩弄在股掌之上,放走了荣国府最有本事的后辈。当年贾琮才多大,就有这般谋略,如果他能被贾家所用,贾家如今的境遇定然会好一些。至少,他就必须承担起一家人的生活前途来
她心中如同火烧一般疼痛,胸口血气翻滚,眼前只觉阵阵发黑,勉强用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也是在支撑着残存的颜面。
贾琮并不管贾母是如何想的,今天之后,料想也再无相见之日了,他径自举步越过她的身边。
“琮哥儿,我再求你最后一件事。”贾母知再难挽回,闭了闭眼睛,凄然道:“你林姐姐临终前曾留下话来,要把她的灵柩送回姑苏,与父母葬在一起。如今,我们再无这等能力了,她还停灵在铁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