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心中未尝不埋怨贾母和王夫人,但更加恼怒林如海和林黛玉的断亲之举,只是林黛玉拿着父亲遗嘱说事,她也没有办法。自古在孝之上的,只有忠了!而她只是一介妃嫔,不是皇后,在林黛玉面前,算不得君!
“林妹妹,那姐姐厚颜再求你一件事!”贾元春面容惨淡:“天有不测风云,若是贾家,贾家有个好歹,还请你援手帮助,不让贾家一败涂地!”
林黛玉脸上现出惊讶之色:“娘娘是多虑了吧,皇上要降罪贾家么?再说,就是贾家有些不妥之处,宫里有娘娘得盛宠,您向皇上求求情,也会平安无事了吧!若是真地犯下大罪,娘娘都无能为力的,林家岂有挽救的本事?”
贾元春苦涩一笑,盛宠,唉!可自己在宫中的尴尬情形,她如何能说得出口呢,她也不想在林黛玉面前露怯啊!
“这个,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最是忌讳这点的!”贾元春支支吾吾地道:“而林家,林家是皇上下旨关照的,总会另眼相看。再说,再说,”她一横心,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皇后方才特意提到了忠惠亲王,皇上对这位幼弟与众人都不同。我猜测,皇上和皇后有意撮合你们,忠惠亲王尚未有王妃,而林妹妹你出身清贵,家中人口简单,人才出众,正是个极好的人选。如果你能当上忠惠王妃,那贾家就有了依靠了”
“呵呵!”林黛玉讥讽一笑:“娘娘方才还道我家中人口简单,正是皇上看重我的优点,那我为什么要再和贾家搅合在一处?那岂不是会因此失了圣意!”
“况且,我从未听说过,一个大家族兴旺发达,长盛不衰,是能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上位的。外戚家族纵然显赫一时,也覆灭得快,比如那唐代杨贵妃的杨家。先代宁荣二公能位极人臣,惠泽子孙,可是自己跟随着□□皇帝打江山,九死一生,创立下的功劳家业。可如今的贾家呢,”林黛玉冷冷地道:“却只会献女求荣,攀扯亲戚,从不督促着家中的子弟们刻苦上进。平日里奢侈淫逸,做了许多不法之事,名声极差。娘娘,外面可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呢,道:宁荣二府,只有门口一对石狮子是干净的!”
“这样的贾家,我林家避之不及,哪还有凑上前去的道理?还有,我和忠惠亲王素不相识,都不知道他人品性格如何,娘娘的意思,打算要我为了贾家的利益,而去献身牺牲?”
“真是打的好算盘!”林黛玉目光犀利地直视着贾元春:“娘娘还是不要一厢情愿比较好,娘娘凭着什么能对我提出这个要求!既然担心贾家,还是监督着家中的男丁们努力上进,也查一查家中的主子们有没有做卖官鬻爵、包揽诉讼,放印子钱的勾当吧!若是有,赶紧收拾下痕迹,亡羊补牢,一家人切切要安分守己,好歹不要落到大厦倾覆的下场!”
林黛玉并不是关心贾家的死活,但贾家结局好一些,日后她的麻烦就会少一点。如果贾元春今日能把她的话听进去,劝诫着贾家收敛弥补,也是件好事。只怕是积重难返,或者是,压根没有这个机会了。不过,这也与她无关了,她已经劝诫过!
“娘娘,我言尽于此,该如何做就由娘娘自己做主。黛玉告辞,后会无期!”林黛玉也不看贾元春的脸色,浅浅一福身,就干脆利落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离去,一次都未回首,脚下也未稍做犹豫。
贾元春望着林黛玉渐渐消失的背影一语不发,心中凄凉,省亲那日众星捧月的风光情形忽然浮现在眼前。那时的自己是多么意气风发啊,而现在尽管也是华服靓装,如人间富贵花,香润脂粉下的面容却难掩憔悴,内心更是惶恐难安。她十几年的青春芳华葬送在这重重的宫阙中,却也不能为家人铺平一条坦途!
贾家和自己的前路如何,贾元春睁大了眼睛极目远望,宫墙深深,她望不穿那层混沌的迷雾。她觉得自己像那困在密密蜘蛛网上的小虫子一般,怎么挣扎,也挣不脱那既定的命运。
“娘娘,那林县主冷心冷情的,竟然敢不把娘娘放在眼中,实在是嚣张无礼之极!”抱琴在旁边为贾元春鸣不平道。
贾元春苦涩一笑,那又怎么样呢?时至今日,她又能拿林黛玉如何?当初林家就傲骨铮铮,不愿向正风光的自己靠近,今日她一个已经被厌弃的嫔妃,更加只能忍耐了。天伦啊,须要退步抽身早!
十几日后,林黛玉在林晨曦和林珠的陪伴下,带着宫中给忠惠亲王准备的大批东西,坐上了官船,缓缓地往江南而去。林晨曦回望京城,有些怅然,没多久,这次会试就要开始了,他却要错过了。他暗暗下决心,自己去了江南后,一定要刻苦读书,等到重返京城时,定要一举成功,才不负姐姐的一片苦心。
回到姑苏故里,林黛玉和林晨曦不及安顿,立刻派人去了林氏宗族,提出林如海归葬宗族墓地的要求。
林家宗族的族长和长老们几年前就得知了林如海逝去的消息,皇上给了他身后哀荣,对他遗孤也很加抚恤,这让宗族中人都心中肃然。况且,林如海还是颇为照顾宗族,特地在遗书中给宗族留了一笔银子,加上临去京城之时贡献给宗族的,林家宗族可谓得到的好处甚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