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这个你不用担心!”听完他的诉说,林黛玉平静地道:“无论是宗法,还是律法,姚氏都是不占理的。先前,林家之所以对她宽容纵容了些,是姐姐怕你的面子过不去,毕竟她也是你的生母,怕你难堪。可如今,种种行径,说明了她不配为母。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咱们公事公办,就容易解决了。”
“这事我与你都不方便,就由宗族出面吧。”林黛玉皱了皱眉头:“当年过继时,父亲就给了宗族一笔不小的银子,就是准备着若是出现什么麻烦,就由他们解决的。他们得人钱财,自然要为人消灾。那时,”她看来一眼林晨曦:“你那同父的兄长也是出来闹过一回的,就被宗族压制住了,自此消停。这次,依旧是如此办理。”
“还有,官府那里,也要做些准备。自古民不与官斗,李家敢拿捏林家,自然是觉着林家虽然清贵,但并没有个做官的,但若是官府插手,他们自然就要收敛了!”
说完,林黛玉吩咐下人道:“让管家去找族长,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请宗族帮忙。当初族长和长老是保证过晨曦哥儿过继,他们负责收拾了所有首尾的。再拿林家的帖子,晨曦你亲自去拜访知府大人,备上一份礼物,对了,加上几样宫里赏赐下来的锦缎,告诉他这是皇后御赐给姐姐的。我不能一人独享,也送给知府夫人沾沾皇恩。你和姚氏的前因后果都不用隐瞒,那一千两银子你拿回去,让账房里另外支了一千两带着,请求知府大人为你说服姚氏,愿意拿出自己的积蓄给她,就此了断,日后不要再行纠缠。”
见林晨曦面容黯淡,林黛玉安慰他道:“晨曦,天下父母,也不是都像父亲那么慈爱的,你也不用为了这个伤感。你看贾家的丫鬟里,就有些是被自己父母亲亲自卖的,还是订的死契。又不是遇到战乱天灾,无非是日子困窘罢了。若是真地活不下去,哪怕全家一起卖身呢,至少还有个照应。但这些父母只是卖了女儿,可没有卖了自己和儿子,那就是完全是不理会女儿死活了。可女儿日子过好了,她们还不是一样凑上来沾光了!”—比如袭人,林黛玉觉得。袭人之所以那么贪图富贵,也是因为自小就被母亲卖了,觉着只有荣华富贵才能靠得住!
知道有很多人比自己更凄惨,处境更尴尬,林晨曦被安慰到了,心情平复下来后,就匆匆地出去吩咐安排。
“姑娘,”雪雁看着林晨曦走远了,忍不住道:“姚氏那样放肆,晨曦哥儿又一直对他容忍着。林家老人都担心她会笼络了晨曦哥儿,鸠占鹊巢,想请您出面阻止,但您都不理会。幸好,如今晨曦哥儿自己醒悟过来了,真是大幸!”
“大幸?”林黛玉粲然一笑:“姚氏一再提出各种要求,直到踩中了他的底线,算算日子,他也该醒悟过来了。”
“姑娘早就心有成竹?”
“比起贾家的家世和身份来,姚氏不算什么,不过一贪心的平民妇人罢了。她按照礼法,与晨曦其实没有关系了,她提的要求又全不占理。林家挥手之间,就能摆平了这事!”林黛玉叹息了一声:“可难就难在,她是晨曦的生母,我担心晨曦对她怕还留着些情分。”
回忆中,那些旧人旧事都被不自觉地被笼罩上了一层皎洁的月色,抹去了原来的一切不美好,这是人之常情。姚氏也曾经对林晨曦有过慈蔼温柔的时刻吧,林晨曦是个感恩的人,对姚氏,他的心情想必会很复杂,不能以陌路人待之。如果林黛玉在姚氏还未一步步显出贪婪面目的时候,就强硬地出面干涉驱赶。林晨曦嘴上不说,心中未必没有想法、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姚氏,让素来亲密的姐弟二人离心呢?
打老鼠怕伤了玉瓶儿,所以,林黛玉决定采用‘郑伯克段于鄢’的方法,宽容放纵,让林晨曦全权处理。这段日子,姚氏不断地上门,一回比一回张扬放肆,一言一行,其实很快就被愤愤不平的下人传到了林黛玉耳中。林黛玉充耳不闻,她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等待着结局。她想,这不会太久的。
而此时,她帮着林晨曦出头解决,也是对他的体谅,由他主动对付姚氏于理是对的,但与情不合,但林黛玉来做却是完全理直气壮的。再舍出一千两银子来,彻底了断了林晨曦和姚氏的情分。
林晨曦理解了姐姐的苦心,对姐姐愿意不顾忌名声出手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至此,姚氏之事基本就能解决了,林黛玉相信林家宗族和官府压制一个姚氏是轻而易举的!
“但如果,”雪雁轻声地问道:“如果,如果晨曦哥儿真地糊涂了,被姚氏迷了心窍,姑娘该怎么办?”
林黛玉收敛起笑容:“若是这样,我会苦口婆心地规劝,把所有的厉害和姚氏的面目给他细细剖析,相信他会是心地清明的。可他若是真的一意孤行,那我尽到了本分,也问心无愧了。有人溺水,我会竭力援救;可若是他死活不愿得救,那我也只能独善其身,松开手来,总不能和他一起沉下去吧!”
林黛玉也是想过这种可能的。如果到了那地步,林晨曦真地不念他们之间的情分,她也不会再为林晨曦考虑。等到他及冠之后,自己就按照林如海的遗嘱,拿着丰厚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