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有一个菜场,清晨有卖果蔬肉蛋的个体户在这里出摊,但热闹维持不过一晌。不到中午,人就都散了。
到这个点,几乎已经看不到人影。烟酒店旁边的包子铺卷闸门拉着,门前竹筐堆着没及时处理的垃圾,易拉罐、西瓜皮和塑料纸袋混在一起,盘旋着很多苍蝇。
刚才那一瞥的功夫,祝煜忽然发觉不对劲——她印象中,在和卢秉孝往这个方向走的时候,似乎灯还是亮着的,且光源是白炽灯的白光,而不是灯箱泛着的莹蓝。
毕竟没有特意观察,仅凭印象很难确保那不是错觉,但祝煜下意识地,觉得有蹊跷。
她如常和卢秉孝聊天,路过烟酒店铺门十余米后,忽地勾住卢秉孝的脖子,低声道:“那家店不对劲,我过去看看。”
祝煜语速出奇地快,神色凝重,和几分钟前判若两人。卢秉孝先是被这突然拉近的距离弄得有些慌乱,抬眼看清她的表情,不由一凛:“我跟你一起。”
“你得这儿守着,”祝煜脸擦着他的耳朵说:“如果我没立刻出来,马上报警。”
卢秉孝还想再论,祝煜手在他小臂抚了一把:“听话。”
他一下子就没了抵抗力。
祝煜推开卢秉孝,逼他不情愿地闪避到旁边树丛,开始折身往回走。
她这晚一直觉得心里发慌,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祝煜方才简单地把这种状态解读为肠胃的呼吁:毕竟老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上一顿饭间隔太久,祝煜想自己大概是饿了。
然而这会儿,心慌似乎已经超过了饥饿的肇事范围,祝煜靠近小店,发觉掌心不觉沁出了一层薄汗,指尖在颤。她感到紧张和不安,面前塑布包裹着的广告牌散发着诡异的幽蓝,像呼唤,又似乎是警告,冥冥中似乎昭示着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祝煜定了定神,自若走到店铺门口,抬高声音问:“有人吗?”
没人回应。
然而屋子里并非真的无人——祝煜听见了压抑的说话声。
她往里走两步:“老板在吗?”
祝煜声调虽高,语气却比往日都要柔和,听上去没有丁点的攻击性。她小心地往里走,四处找墙上的开关:“老板在的话给拿一包纸巾吧,急着用呢。”
屋里的黑并不纯粹,背墙镶着镜子,折射了屋外残余的日光,站在里面反倒比外面看得清楚。靠近门的玻璃柜台下面陈列着香烟、纸巾、口香糖,空气里飘散着通风不畅的霉味。
祝煜没找见开关,这时由远至近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出来了一个人。
是个女人,头上烫着泰迪似的小卷,打着手电筒,声音颤着说:“关门,不卖了。”
“急着用嘛,”祝煜嗔怨道,“又不是不给钱。”
那女的只是一味摇头:“不卖,什么也不卖。”
她看祝煜还是不走,一脸着急得快哭出来的神情:“你快走吧。”
祝煜已经进了门,哪还那么容易出去:“怎么就不卖了,有货不卖算什么,纸巾就在柜台,给我拿一下有什么要紧。”
女人唇动了动,最终紧紧抿上,她放弃劝说,用手推祝煜:“妹子,我求你,走吧。”
女人看着挺胖,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推了半天,祝煜纹丝未动,只觉得这女的手很凉,滑腻腻的,贴在臂上像攀了条蛇。
这时屋里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有完没完?”
祝煜不动声色地观察女人,她明显处于一种极度惊惧的情绪中,里面人一说话,她惊弓之鸟似的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借着手电能看见她眼里流动的水光:“有人来买纸呢。”
里面沉默片刻,不耐烦道:“他妈的,快点。”
“好,好。”女人也不劝祝煜了,举着手电匆忙往收银台里面走,祝煜问她:“你们怎么不开灯?”
女人慌乱摸着前柜里的纸巾,过一会儿才说:“停电了。”
祝煜没吭声,站在原地等她翻找,一边静静观察。
嗡——咔哒——嗡——咔哒
很熟悉的声音,她在哪里听过,一样的节奏,在长长的、细微的嗡鸣之后,会有一声“咔哒”的响声。
电光火石间,祝煜想起了这声音的来源——她光顾过的馄饨店、各种街头小吃铺。
当地商贩普遍喜欢用一款挂式摇头电扇,本地生产,便宜,省电,噪声不大,“咔哒”的那一声,是电扇转向时的声音。
“给。”女人把纸巾递给祝煜,“走吧你,走吧。”
祝煜“嗯”了一声,手伸过去——却没接纸,而是上身一窜,撑坐到了柜台上,胳膊一伸打开了女人无意中照到过的电灯开关。
“啪”的一声,灯亮了。
惨白的灯光骤现,照亮了柜台上的香烟酒瓶,槟榔货架,走廊上堆迭的高高的饮品箱子,也照亮了女人脸上那惊恐到几乎扭曲的神情。
“啊—”
于此同时,店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