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儿,娘亲有事要外出,带着弟弟到张婶子家去玩。”
“来,这有些银角,拿着。肚子饿了的话,看是要买些什么吃食,照顾好自己和弟弟。”
“盼儿,你替娘亲去跑跑腿打瓶酱油。别随便买,是要八寿村陈六卖的荫油,不知道路就问人。天黑之前回来啊。”
“盼儿,这碗红枣桂圆汤快些趁热喝了,娘亲亲手熬的,让你补补身子,看你大冬天的手脚冰冷,弟弟身子骨弱,也餵他喝一碗吧。”
“盼儿,这事可千万别说给你爹爹听,你爹他会难受的,你当真这么狠心?”
“盼儿。”
“你根本不是你爹的种。”
……
“盼儿。”
“盼儿。”yǔyēщǔ.?ōм(yuyewu.)
“娘亲在与你说话,怎地不应声?”
杨兮恍惚,虚实交错间,这张玉面似乎生出鳞甲,乌发间似有蛇虫鑽动,口内獠牙尖利,张嘴便要将自己整个吞噬。
身子忍不住颤慄着后缩,奈何肩臂被母亲两掌钳住,半步也移动不得。
“兮儿?”朱杏儿感觉到女儿的瑟缩疑惑道。
杨兮忍住心中不适,不明白好好的为何娘亲不让自己去上夫子的课,只能小声开口问,“为什么?”
是自己哪里做不好惹娘亲不高兴吗?还是家中欲趋困窘备不出束脩薄礼?
她愿意日日早起,她也不惧路途遥远,她惟恐待在这沁寒的房屋,她害怕自己不识之无,以后永远只能被囚困在这座暗无天日的牢笼中。
看着女儿脸色惨白,小心翼翼询问的模样,像是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朱杏儿皱起眉头微恼道,你想哪儿了?
娘是捨不得你每天早起,还要一个人走那么远去夫子那。上次你被夫子打得双腿瘀青浮肿,我看了就心疼。
说着起身坐到一边锦铺垫束腰盘肩带泥托鼓足圆凳上。
我不痛的,娘。夫子上回夸我字写得好看,舍里面没有人比得上我。
杨兮小手握拳,急匆匆地申辩道,希望她娘亲能回心转意。
看看你,我不过才问了几句,就这般大小声,穷紧张什么。
一手置于黄木桌面上,另一手轻巧地拢在腕间乌玉镶金釧鐲上。
娘亲又没说不让你上学。
……
平舖的青砖紧密排列,灰白粉墙上双坡簷櫛比鳞次,依循着高墙层层递进绵延不绝,墙上每隔数丈就绘有寓意吉祥富贵的龙凤图,浓墨劲涂勾勒着几笔描金线条,远看都闪着金光,华美非凡。
从侧边小门被领进院落中,一进入面门处有块几坪大的雕岩嵌于地板,内里花团锦簇百鸟齐鸣栩栩如生,周围绕着一圈低矮的彩石柱子,竹月、暗紫、烟栗、灯草灰等各色繽纷。
建筑富丽堂皇,结构对称整齐,再往内矮墙直坐望不见头,幽深沉肃,乃至透着一丝僵硬的死气。
前几日朱杏儿说是商量,实则杨兮也没有反抗的馀地,硬是要将她送到宋氏族塾—说乎斋学习。
宋氏族塾,顾名思义,就是供宋氏家族子弟们读书的学院。
之前夫子那,远是远了些,但好歹那也是人家先生自设塾,是杨兮爹请託熟识将她安排进入的。
现在到好,说乎斋那是家族私设,赤裸裸明幌幌顶了个杨氏侵门踏户,又算个什么东西?犹如混入鹅群之中的鸭,又如宣纸上的墨渍,扎眼的很。
杨兮自然是不情不愿,奈何朱杏儿就是铁了心的要杨兮入宋氏族塾读书。
她娘何不乾脆沿街敲锣打鼓宣告邻里自己偷汉子,而入幕之宾就是宋午。
想是这样想,讲出来却是不敢的。
抬头正看到几隻鵯鶋栖于探出外墙的枝椏梢,乌啼雅雅,凄凄悲鸣。
杨兮赶紧低头迅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僕从。
刚跨过一道院门,她迎头撞上了一堵肉墙,对方巍峨不动,倒是杨兮因着那反弹的作用立摜倒在地,撑住身体的两掌擦上粗糙硬实的板砖,一开始只觉得麻,再后就是热辣辣的痛感。
杨兮顺着目光向上,看清立在当前的是一名少年。
约莫十二、叁岁,脸容白净,眼形狭长云雾滃涌,遮住了眸中灿然光华。
一身碧青滚云纹襽衫,素雅简洁。外罩雪山白貂皮鹤氅,对襟大袖边缘缀以紺青织罗,样式繁复带有漩纹。
腰围着犀角束带,正中央镶着一块四方圆角的晶质玛瑙,宝石周围框着金丝密环纹,在晨光照射下血红流霞翻腾滚动,熠熠生辉。
他正负着手跨立,装着一副小大人模样。
起身拍了拍裙襬上沾到的细尘,杨兮赶忙向来人赔不是。
领路的小廝许久未见杨兮跟上,折返回来瞧见此景,吓得飞奔至少年身前,扑通一声双脚跪地,少爷,小的小的。嘴唇哆嗦着。
你是新来的?
少年眼光放肆地将杨兮从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