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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日夜兼程,跟随暗记踏入一间客栈。
那晚他鬼迷了心窍,一时嘴快,深藏多年不可告人的秘密几乎被他倾倒而出,正满怀期待的等着展昭回应,却忽然听到一声类似鸟叫的笛声。
这声音是他与别人特殊的通讯方式,多半有急事才会用。
所以那晚尽管白玉堂想要追上去打破砂锅问到底,到底还是担心耽误正事,不得不强行压下满心的那一点猫抓一样的好奇,追着暗记孤身而去。
这里距离潼关已经有了一段距离,相比起城市,此处人烟稀少,却难得的恬静怡然。
白玉堂走到这里,便再没了暗记的踪迹,只好走进去,查探一番,顺便沏壶茶,歇歇脚。
这客栈规模不大,却被收拾的一尘不染。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洋溢着一派融融暖意。
客栈中的客人也不多,加上白玉堂仅有三位。另两位是一对主仆,捡了个阳光最好的地方,正在吃饭。
因为光照的缘故,人脸看不太清,白玉堂也没兴趣管别人,于是轻描淡写的一扫而过,选了另外一处地方。才要落座,忽然发现这屋中原来不止三人,这边凳子上还躺着一位,只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他方才没有看到。
人没见到,气息居然也没有感觉到。
白玉堂微微眯了下眼。
再看椅子上这位,身形不算瘦削,脸上盖着斗笠,两腿高高翘起,居然还十分惬意的晃着脚丫子。
白玉堂觉得这人看着有点眼熟。
他微微扬了扬眉,也没声张,只在那人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提起水壶,径自为自己倒了杯茶。
茶才斟满,未及入口,熟悉的茶香先悠悠飘了出来。
白玉堂一闻就知道,这是他惯爱喝的茶叶,于是轻轻一哂,一边慢条斯理的喝茶,一边对着空气问道:“你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躺着的人没出声,立志要把装死进行到底。
白玉堂上半身没动,桌子下面却猛然抬腿一蹬。
这一下看似没发力,躺着那人却猝然跳起老高,也就是他跳起的一瞬,方才被他枕在身.下的木头凳子突然四分五裂,“轰”的一下,碎成满地的木头渣子。
而刚刚那人已经一跃跳上了桌子,斗笠打着旋儿的从半空坠下,不偏不倚,刚好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心有余悸的往下看了看,牙疼似的一撇嘴:“小弟千里迢迢的备了好茶等你,你却这么待我,五兄真是好不厚道。”
白玉堂稳坐如山,把茶喝成了琼浆玉露,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想要厚道?那我送你个厚道。”
话刚说完,忽然一掌打在桌子上。
整张桌子连同上面的人顿时一起飞出,却又没等飞出多远,倏然止住。
上面的人猝不及防,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从桌子上栽了下来,却没有摔地上——他摔下来的姿势像是被提前安排计算过的,居然好巧不巧,正好屁股落在一张新凳子上。
再看白玉堂,手里还稳稳的端着茶杯,优雅的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怕了怕了,不跟你闹了。”那人拍拍屁股起身,将桌子凳子归了位,这才摘下头上的斗笠,随手扔到一边,“你我久未见面,好不容易见一次,还这么折腾我——我又同你没有仇,怎不见你折腾展昭去?”
此人面色奇白,脸有恶相,单是看脸,感觉不像是个好人,只有认识他的才知道,这位打从娘胎出来,就没害过一个忠良。
正是白玉堂的挚友,白面判官柳青。
听他提及展昭,白玉堂那稳如泰山的表情终于变了变:“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要说这个的?”
“那当然不是。”柳青往桌前一趴,两手托着下巴,“我能来找你,自然是有好消息。”
白玉堂撩起眼皮,眼光微亮的看着他。
“不过我现在饿了——肚子一饿,这记忆力也不大行了,倘若没有五兄请的饭,什么好消息也都想不起来了。”
白玉堂眼皮儿轻颤,从怀里摸出块银子丢给他:“想吃什么,自己点。”
柳青欢呼一声,接了银子招呼小二点菜。
等他捋着柜台前的木牌,几乎将店里所有菜全都点了一个遍,白玉堂才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补了一句:“胖成什么样了,还吃。”
柳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柳青吃饱喝足,摸着浑.圆的肚皮,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白玉堂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别睡,先说正事。”
柳青无语道:“吃饱就睡,你当我是猪么——正事正要同你说,你先前不是托我查你大哥的事儿么?”
白玉堂:“有眉目了?”
“有了。”柳青从怀中取出一块叠起来的皮子,在他面前展开。
白玉堂:“地图?”
那块不知是什么皮的上面,被人弯弯绕绕的画了许多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