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呢?!”
乱哄哄的人群中,我的躯体从心口伤痕处开始一片片碎裂,化成蝴蝶似的微光。治君脸色大变,推开前来查看他伤势的干部,伸手探向我。
“光!”他嗓音发紧,声调几乎要扭曲了。
不可思议,我没有感觉到疼痛。望着分解的身体,我呆呆抬头,扬臂穿过纷乱人影轻轻搭上他的手。
我碰不到他了。
治君神情前所未有地动摇起来,睁大鸢色眼眸想到我身边来,但不明所以的下属们阻碍了他。
横滨海扬起一阵急潮,风势烈烈,吹过消散的我。记忆之海同步翻涌着,卷回失去的十年。
雪夜坍塌的安布雷拉大厦,孤岛的一年四季,乘风起航辗转世界的我们……一幕幕过往闪现,明知碰不到,我还是收拢五指,仿佛攥紧了誓言,对治君大声许诺——
“别怕!我马上就来见你了!”
(尾声·太宰治)
薄暮暖融的霞彩浇了满身,他自办公桌上抬头,有些恍惚地按住额角。
竟然睡着了?
就算只有不到半小时,但对于四年以来从未休息的他来说,也显得很不可思议。
他起身,凝望了片刻终于映出横滨风景的落地窗,莫名生出一缕惆怅。
不是因为即将结束的计划……他隐约记得,刚才短暂的睡眠中,做了个梦。已经想不起来梦的内容,唯独温柔的余韵还残留着。
是个美梦。
他想到,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五月末的横滨气候宜人,风将暖未暖,催人欲睡。
告别差点刀枪相向的友人,他走出酒吧,踏着馥郁花香返回谙熟如掌纹的港口黑手党大楼,越过一片狼藉直上天台。
战斗到极限、摇摇欲坠的两个少年一齐惊愕地看来。他缓步走过去,揭开“书”与世界的真相,最后,踏上大楼边缘。
被他带回黑手党的白发少年声音颤抖,请求他走回安全地带,他却只是微笑着继续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话语,将世界的未来托付出去。
狂风带来了海洋的气息。残阳下的城市,弥漫着鲜烈殷红的光雾,他张开双臂,像飞鸟一般,落入横滨的怀抱。
下跃途中,天风愈演愈烈,夕阳残红从眼帘外褪去,深海旋涡转动的波涛声涌来耳畔。女性慌张的叫声惊醒了他,他蹙眉睁眼,改天换地的场景撞入视线。
夏末的海上风暴驱逐了暮春惆怅花香,他坠落着,与破碎玻璃窗擦肩,望见窗后的人。下一瞬,身躯跌入泥土,暴雨和血液一起浸透了他。
混沌间,他转过脸,半阖的眼眸穿过雨幕望去——
向他奔来的小姐,有双即使在风雨里也璨璨生光、犹如不朽金珀的眼眸。
(《后日谈二·梦中身》,完)
第49章 还顾旧乡(一)
今天是个大晴天。
我拉开窗帘静静沐浴了片刻灿烂的阳光,晃晃肩膀,发出满足的叹息:“真稀奇,一点都不像才送走寒冬的样子……”
初春的风拂过发梢,我离开窗台,哼着歌整理了一遍行李,拿出洗漱用品,
“治君,你用完盥洗室了吗?”我一边披上外套一边扬声问。
没人回应。
我有些奇怪,拿着东西走过去:“治君?”
虚掩着门的盥洗室里空无一人,我怔了一下,疑惑地转身打量房间。随意入住的酒店双人间,除了一张床就只剩小小的盥洗室,没有其余可以藏人的地方。
放下东西,我拿起枕边的手机翻了翻,也不见留言或短信,不由得沉吟起来。
这几年,治君要和我分开单独行动的话,都会提前告知并约定大概的返回时期,像今天这样的情形从来没有过。
倒也称不上担心。毕竟数月前我们才砸了安布雷拉的总部,让这家恶贯满盈的跨国公司从世界上除名,就算有不怕死的家伙,也不至于现在就蠢蠢欲动。更何况,我们返回横滨的事连志保和降谷先生他们都不清楚,不可能刚到市中就被人盯上。
再说,那可是治君啊,大部分情况下,该担心的是敌人吧。
“到哪去了呢。”我喃喃,洗漱完换好衣服,将手机放进口袋,“不是约好上午去看房的吗。”
结束了和安布雷拉近十年的纠缠,终于可以长久停驻在一个地方了,我和治君当然选择返回横滨定居。昨天才乘船抵达港口,因为夜间不方便行动,我们就随意选了个酒店休息,正打算今天一起去挑选可能要成为往后数十年居所的“家”,结果……
将行李放在酒店,我走出旋转门,漫无目的地在周边搜寻着。
横滨的街道比起记忆中变化不少,我和已经换上春装、热热闹闹穿行于路的人群擦肩,不知不觉来到鹤见川边。
明媚春光下的河水波光粼粼,有着让人忍不住驻足的美丽。我停步,走近河岸俯视水流,忽然轻笑一声。
要是治君在的话,应该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