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树罗锅。”她的语气是猜中了的平淡。
环境骤亮让盒子里手指长的护树罗锅受到了惊吓,它将头顶的两片绿叶挡在脸上,蜷缩着细如花茎的绿色身体,瑟瑟地发着抖。
菲奥娜伸进去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它的叶片。
似乎感受到了友善的态度,护树罗锅悄悄移开了一片叶子,露出一只褐色的小眼睛,胆怯地看着盒子外面的菲奥娜。
静静地看了会它,菲奥娜没有继续与它互动,而是盖上了盒子,递回给里德尔。
“放回去吧。”她轻声说。
里德尔笑意淡了点,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见里德尔不怎么相信地挑眉,菲奥娜又接了一句,“我不喜欢养这种会建立起感情的生物。”
里德尔恍然,难怪在她学会蛇语后,他想把莉莉丝送给她,她也拒绝了。
当时她说的是“太麻烦了”,他还以为是比起那只不吃不喝不吵不闹的鸟,蛇需要喂养和藏匿,她懒得花这份精力。
细想一下,她不仅没有饲养任何宠物,似乎连只专门的猫头鹰都没有,而她的能力之一明明是感知动物的情绪。
“之前你不想和你的父母相认,说的那些理由其实都是次要的。”里德尔终于明白了她的所有行为都来自于同一个原因,“你知道你快死了,不想让你的死再次影响他们。”
菲奥娜不置可否。
她转过头看向起居室的窗户,窗外凝结着一层冰花,模糊了外面的景色,隐约能看到有纷纷扬扬的雪花正往下落,木屋的屋顶在积雪挤压下发出的轻微咯吱声。
“莱斯特兰奇家以前养了一只老花猫,”她缩在毛毯里,似乎很冷,下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他们让亚德利带我去玩的时候,亚德利会一个人跑掉,我就坐在花园的台阶上,看着那只猫慢慢地走过来,跳到了我的腿上。”
里德尔记得亚德利提过一句,菲奥娜以前喜欢和他家那只又老又丑的猫打交道。
“它很瘦,骨头很硬,掉毛严重,身上都是斑秃。每次我衣服上沾了猫毛回去都会挨打,但下一次过去,它靠过来,我也不会赶走它。后来,莱斯特兰奇夫人觉得它快死了,就让我带回家,我拒绝,但是沙菲克夫人同意了。回去后,它就被她用开水烫死了。”
菲奥娜的语气很平静,像在讲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她不紧不慢地说着,既无唏嘘,也没有感叹。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死亡是一件于己短暂,于人漫长的事情。你看,我到现在还记得它,还会想起它叫声从凄厉到哀切的样子。”
菲奥娜的目光移回到那个小盒子上,又转到了里德尔脸上,她在毛毯里只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沉静地看着他。
“我死后,你会一直想起我吗?”她问得很认真。
里德尔想了下,选了个不太出错的回答,“这要看你,你不是希望我和你一起死吗?”
毛毯上的蓝眼睛弯了一下,看起来还算满意。
里德尔看着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最新的一次回档点是在圣芒戈医院,是两三年前。如果回档的话,这几年之间发生的所有事,回档点上的那个菲奥娜都不会记得。
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
记忆力很好的里德尔一件一件地想了起来。
夜晚的图书馆窗台上,她将他推下扫帚,又拽着他的领带给了他一个轻吻作为谢礼。
暴雨下的魁地奇球场里,她看着他取得了胜利,然后在全校师生的围观下,他接她一起走下观众席。
他们在秋千上拥抱,在露台上亲吻。
他们在木屋共同度过的无数个日夜,在课堂上传过的纸条,在城堡里一起走过的所有走廊,太阳下携手踩过的每一片草地。
于菲奥娜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只有他记得。
这些当然可以再重来一遍,之前的攻略过程中他有过这样的经历。
但是——
里德尔慢慢抓紧了沙发的扶手,他感到心脏像是天花板上的屋顶一样,被一种席卷而来的汹涌情绪挤压得微微刺痛。
他不知道该给这种陌生的情绪冠以什么名字,但他体会到了并非来自身体,却又直接作用在身体上的,令他呼吸微窒的痛感。
——就像当初分裂灵魂时产生的疼痛一样。
似乎是被突来的冲击刺激到了,里德尔脑中乍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脱口道:“魂器。”
线索,他一直在找的线索!
明明这么明显,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菲奥娜眨了下眼睛。
里德尔霍然起身,快步走到菲奥娜,低头紧紧地盯着她,表情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你看魂器的书,是因为真正出问题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灵魂?”他提高音量,语气近乎逼问。
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