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还有一些来自麻瓜的诗歌戏剧,据格迪安说,这大概是来自于某一位喜欢艺术的沙菲克祖先的收集。
无疑,菲奥娜更喜欢看这个。
她爱看固定不变的戏码,譬如暴君最终都会被推翻,所有的罪行都会得到彰显和赎偿,恶人会被勇者打败,仇恨在真爱中消弭化解——这与她在报纸和魔法史中得出的结论相悖,似乎说明了人类总在向往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更爱看亲人龃龉,挚友反目,一个家族和王朝分崩离析,一对有情人在所谓命运的捉弄或生活的磋磨下难以圆满。
倒不是为了从别人的不幸中获得快慰,而是圆满的结局总是大同小异,没什么让人惊喜的新意,意外、苦难和矛盾却能让人性得到更为全面且幽微的展现——菲奥娜也是因此才分析并定论出了科迪莉亚对她的各种复杂情绪。
厌恶她不光彩的出生,憎恨她的存在代表着自己的失败,又因为自己只能憋屈地接受还要想方设法地维护这个局面而感到不甘心和屈辱。同时,嫉妒她出色的容貌和天赋,嫉妒她能得到别人及自己丈夫伪装出来的喜爱,并且在联想到这些都遗传自和自己丈夫苟且的女人时,化为更浓重的痛恨。
然而,即使对她有这么多的负面感情,当科迪莉亚在人前扮演一个慈母时,或者是因戏生情,又或者是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得以有渠道释放,科迪莉亚总会有那么一些时候,切切实实地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菲奥娜几乎能听到科迪莉亚心里的声音。
——如果她真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既然我注定不能拥有自己的亲生孩子,那把她当成我的女儿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当然知道,父母的罪不该归咎于子女,这是一条真理。
——我到底是在折磨她,还是折磨我自己?
这番心理斗争一直持续在科迪莉亚的内心深处,有时菲奥娜甚至觉得,比起在她身上遭受的虐待,科迪莉亚这个施虐者似乎更加挣扎和痛苦。
科迪莉亚其实一直在求救。
遗憾的是,她的丈夫根本感受不到也不想感受,她的仆人身有反骨,对她心存怨恨,而唯一察觉到这点的是她的施虐对象,并对此感到非常有趣。
比起科迪莉亚,菲奥娜对埃塞雷德的兴趣就要低很多——正如她所认识到的那样,虽然几乎所有男性都鄙夷女性的见识和心胸,但事实正相反,大多数男性在灵魂上的无趣程度就如淑女们过季的裙子,完全不想拎出来看第二眼。
男人太好懂了。
哪怕他们自以为深沉地故弄玄虚,千方百计地想显出自己的高明和睿智,但他们所谋算的,想隐瞒的,他们依仗的武器,不堪一击的弱点,都千人一面地一目了然。
他们太过傲慢,傲慢得连伪装都不去认真花心思。就像埃塞雷德,他用来哄骗科迪莉亚的话太容易拆穿了——如果菲奥娜真的是他和某个纯血统女巫一夜情的产物,哪个纯血统女巫会放弃堕胎魔药,忍受十个月的艰辛就为了生个孩子送给他?
大概只有利用所谓的爱情才能让女人变得盲目,不去深究他们的谎言和软弱。菲奥娜根据书里总结出来的道理得出如此结论。
否则,她觉得男人很有可能被女人驯成下一个家养小精灵。
作为离她最近且相处时间最长的观察对象,菲奥娜像研究如何才能破除门窗上的儿童防开咒一样分析着身边的三个生命体,然后她发现,两者对她来说都没什么难度,而要对抗两者需要的条件也都一样——一根魔杖。
魔杖要到十一岁才能拿到,这对菲奥娜来说,太久了。
有没有什么更高效快速的办法?
沉思后的菲奥娜决定策划一场自杀式的魔力暴动。
根据她对报纸上和文献里记载的关于魔力暴动的资料,她发现小巫师在生命垂危时的魔力暴动大多都会激发强大的破坏力。
成功了,她也许可以逃脱如今的局面,失败了,无非就是死亡或维持现状。
无论是成功或是失败,结果她都可以接受。
每个生命的诞生都是一场豪赌,死亡亦然。
而菲奥娜想把第二场赌局的掌控权握在自己手里。
然而,命运和菲奥娜开了个玩笑,像是为了惩罚她对生命的轻忽怠慢。
她成功了,同样,也失败了。
她以延迟的死亡为代价,换来了绝对的掌控能力。
后悔吗?
菲奥娜问自己。
当然不。
她回答。
反正,她从来没有期待过幸福美满的大结局。
——发生在她身上。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人。
分院帽叫出他的名字——汤姆·里德尔。
菲奥娜看着那个漂亮得像是黑天鹅的男孩,他从容镇定又优雅自信地走向斯莱特林长桌,垂在宽大袖口下的尾指却在痉挛般地弹动,
她曾看过一个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