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的寝室走廊如一条沉睡的衔尾蛇,寂静无声,一眼看不见尽头。白色睡裙下的脚掌缓缓踩过冰凉粗糙的岩石地面时有着与蛇鳞摩擦的近似触感,抬起落下都没有带起任何动静。
最终,菲奥娜站定在了连接走廊与休息室的那扇拱形门洞前,纤细的身影完全隐没在半垂着的帷幔阴影后,仿佛匿身在巨蛇张开到极限的口腔里,从毒牙的缝隙间静静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圆形玻璃球里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巨大的落地窗后,水草如塞壬长发般鬼魅地摇曳着的,菲奥娜看着成串的气泡从水草间浮现、升起又破裂,心里默默地数着时间。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她敏锐地察觉到密闭的休息室里出现了流动的新鲜空气。休息室的石门在开合时会与地面摩擦,合页受到挤压也会发出声音,可此时休息室里依旧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湖水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像是喘息的沉闷声音。
非常谨慎而周密。菲奥娜心情愉快地想。
她紧紧地盯着悬挂在对面的男寝门洞前的球形灯,见它在无风的情况下细微地摇晃了两下,而垂在门洞两侧的帷幔也凭空被顶起了一个弧度,随后又恢复,仿佛能看到一个隐形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休息室,正在缓步走进男生寝室。
然而,菲奥娜出现在这,就不打算让他这么轻松地回房间睡觉。
她从晨衣上扯下一粒纽扣,捏在指尖轻巧地一弹,纽扣飞出去撞在玻璃灯上,一声清脆的“叮”打破了休息室的静谧,在晃动的灯影里造成了如同炸雷般令人心悸的效果。
小巧的纽扣在落地后滚进了黑暗里,不知所踪,灯球从摇摆中逐渐恢复静止,如垂挂在门洞前的一颗死气沉沉的头颅。
休息室里的气氛在无形间陡然凝固,一根看不见的弦缠绕在两个寝室的门洞上,拉至紧绷。
看了会对面没有动静的帷幔,菲奥娜嘴角微翘,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几次三番被吵醒,她怎么能允许始作俑者可以拥有一夜好眠?
失眠的夜里,想想有另外一个人也在满腹疑虑地辗转反侧,漫漫长夜非但不再难熬,完全可以说是惬意。
第二天早上,菲奥娜的目光从里德尔眼下的隐隐青黑上扫过,心情很是不错。里德尔显然也第一时间把怀疑的对象锁定在了菲奥娜身上,他找了个空隙,很熟练地把她拉进了无人的角落。
“昨晚睡得怎么样?”里德尔盯着她的眼睛问。
菲奥娜偏了下头,作出思考的样子,很感兴趣地反问:“看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从她的反应里找不出丝毫端倪,里德尔语气自然地转移了重点,“一个鬼祟的尾随者罢了,这种藏头露尾的行事作风,很难不让我联想到你。”
刻薄的讽刺在菲奥娜身上从来起不了作用,她微笑道:“既然你对我有这种期待,下次我会满足你的。”
里德尔喉头一哽,狠狠瞪了菲奥娜一眼,“老实点,别以为我能永远容忍你。”
菲奥娜轻笑,“感激不尽,为了您的宽宏大量。”
“少把你的口舌用在挑衅我上!”
“那我应该用在哪?”
“你在请我教你?”
里德尔冷笑了一声,一整晚没睡的烦躁,以及菲奥娜在他身上累积至今的怒意,让他的脑子有点发热,同时,似乎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借机放纵,他一只手很轻松地扣住了菲奥娜的后脑,迫使她仰起头,随即像是不让她有机会反抗,又像是不让自己有时间迟疑,他弯下腰覆上了她的唇。
很难说这是一个吻。
一个用力过猛,撞上去的时候几乎能听到牙齿相叩的声音,技术全无,只顾顺从着本能蛮横地搅动。另一个只在四唇相碰时轻轻地吸了口气,然后便睁着眼睛静默地看着他,把他看得又平添了几分恼恨,加重了力气撕咬。
于是,在这个似乎几百年无人问津的晦暗角落里,粗重的喘息惊扰了蛛网上的虫骸,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年的灰尘在黏湿的水声里慢悠悠地浮动,滑腻的吞咽声里似乎也裹进了沉闷而腐朽的空气,涩而微呛。
菲奥娜觉得她快要被融化了。
明明里德尔的嘴唇落下来时她感受到的是冰冷,但在与她同样没什么热度的唇贴合后,她的皮肤便迅速地升温,凝结的血液似乎也沸腾着涌动起来。
她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眼前因为缺氧而开始发黑,这让她恍惚间想起了浸没在浴缸中的窒息感,但这次堵塞她口鼻的不是水,而是一团热烈的、焚烧着她的火焰。
很舒服,很温暖。
想要更多。
“嘶——”里德尔抬起头,卷舌吮了一下,在疼痛中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他抹了一下嘴角混合着血丝的口水,嘲讽道,“下次我会记得给你个石化咒,反正你也无趣得跟石头没什么两样。”
菲奥娜咽下了嘴里的血水,身体暖洋洋的,她轻飘飘地笑了起来。
“多谢,”她说,“技术虽然不怎么样,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