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明王意外身故,再加上正妃染疾,吴王府的新年比起往年低调了不少,没有什么舞乐戏班,衣红披紫。王府里的下人并不算多,也多是安分守己的,可还总是有些私下的风言风语,说王妃与大王争吵过后就失了势,后院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孙姨娘。但也说不准这风向就彻底变了,毕竟孙姨娘就算受宠也守规矩,而且只有一个女儿,前五个王子可都是马王妃所出啊。这后院的瞎话自然不会进入王子们金贵的小白耳朵,但也免不了进了不那么金贵的小黑耳朵里。作为朱老四,上房揭瓦都属家常便饭,这不又趁着夜色,鬼鬼祟祟,想溜到娘亲的屋子里。最近几个月一直听说娘亲病的挺严重,不见娘亲叫他们几个孩子前去探望,只听大哥皱着眉头吩咐哥几个说千万不要打扰娘亲,再看老爹最近的脸色臭的又很难看,可这都年夜饭了,还没见到娘亲。还没走到娘亲屋子里,就听到守夜巡逻的下人暗声嘀嘀咕咕说,大王几次去看王妃,王妃都好像装睡一样,背过身一句话不说。今晚大王特地从宴席带了些点心来见王妃,要是王妃再这样不理睬没声音,大王迟早得恼羞成怒另立孙姨娘为正妃。朱老四紧靠着墙边仔细听着,心里却紧张害怕的很,在他的小脑壳里,还没想过自己娘亲会被老爹废掉这种可怕的事情。不远处他妈的屋子还是灯火通明的,小四却直接放弃撒丫子回了自己住的屋,也不跟一脸问号的小五解释,就把身子蒙到被子里,轻轻的发抖。
今晚听说沐英回来了,沐英是老朱的养子,极其听话,老朱说什么就做什么,从小和马夫人形同亲母子一般,又与秋菊青梅竹马。只可惜给老朱错点了鸳鸯。当年冯国用死的太突然,老朱痛失爱将,痛哭不已,把冯国用还未出阁的闺女许配给义子沐英。那时候秋菊才12岁,连马夫人也只当她和沐英之间是孩童玩闹的友情罢了。沐英和那冯家姑娘相处得并不愉快,说冯家姑娘太安静,沉闷又无聊,又像是少年心性不改一样,成婚后有了闲暇还是总暗地里找秋菊玩。等马夫人发现时,才后悔自己之前大意了,总把秋菊当小孩子看,赶紧让老朱令沐英出外,让这两少男少女清醒清醒。自此之后,沐英就很少回来,今年年中的时候听说他喜得贵子,可冯家姑娘却是个福薄的,生下孩子没几天就去世了,估计是想回来请老朱安排他续弦。看着神色难安的秋菊,马夫人暗暗叹了口气,便说自己想一个人清静清静,让秋菊去年夜宴席帮忙。
马夫人毕竟身体虚弱,穿了厚厚的蚕丝棉衣又披了件大氅,才推开房门,坐在院子里,喝着秋菊之前温好的药酒,托腮看着天上晦暗不明的月亮,思绪跑到了几年前,她看到秋菊和沐英两两依偎的夏夜。由于前些年频繁的生育和没日没夜的照顾军队后补,那个时候她的身体状态很差,差到刚生下来的小四小五都送到了孙姨娘那里养育,好在老朱已经在南京封了吴国公,后院女眷都留在金陵,免受战事奔波劳累。但是陈友谅那时候势头正猛,老朱一年半载地都在外面亲自带兵作战,思安一直是陪着老朱征战东西的,这一独自闲下来,自然是又思念又不安的,一颗心悬着几乎都放到了老朱身上。暑夜本就燥热,心情烦忧就更难以入眠,脸上的汗水聚积到了脖子上,让人十分难受。迷迷糊糊像是听到有人唱凤阳花鼓的声音,马夫人本以为自己又做梦梦到刚遇到老朱的场景。当时她为义父处理文书工作,听别人说来了个想要参军的和尚,奇奇怪怪的像是个元军的探子。思安觉得挺有意思,也跟过去看,却见是个小光头和尚,模样倒是挺英俊,可眉头深锁一脸严肃,便忍不住笑他这么好看不做倒插门女婿还做光头和尚,现在又来当兵杀生,一定是个假和尚。小和尚有点畏怯地抬了头,却换上一副憨直的笑容,说自己父母双亡,也没能寻到个富贵小姐看上自己,只能出家,现在寺庙伙食发不了,云游又是天天饿肚子,才听了幼时玩伴汤和的主意特地来参军。一听到汤和,思安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汤和为人豪爽风流,作战英勇,义父总嫌他有点贪玩享乐,可思安却总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有时候也会多聊几句。“你说汤大哥是你朋友,可他天天风流自在,怎么会有你这种一脸苦相的朋友,我看你是骗人吧。”小和尚目光炯炯,坦坦荡荡地答道:“我和汤和都是凤阳人,出家人不作妄语。”马思安虽然心想这小和尚不会是元军探子了,可还是想要戏弄戏弄这个眉眼清秀的小光头,“凤阳我知道,花子们不都会唱那凤阳花鼓吗,小师傅您之前四处云游在外的,是不是也要唱唱凤阳花鼓化缘呐?哎是怎么唱来着,说凤阳。。。” 小和尚也不恼,倒是正儿八经地接着唱起来,光亮的脑袋一晃一晃,可把思安乐坏了,没想到这么个俊俏的和尚性子还这么憨直,实在是让人喜爱。
“你做什么?不要碰我!别!”咦,不对啊,今天的梦很不对劲,当年可没有动手动脚的这出啊,这声音从哪来的,马夫人一下就清醒了,再仔细一听,这窗外传来的声音不是秋菊吗,坏了,别出什么事了。马夫人慌慌忙忙出门,看到院子里两个人影像是正在亲吻,“哪里来的臭流氓,来吴国公府里孟浪!”那如痴如醉的两人才赶紧分开,扑通一声跪下,却是秋菊和沐英,两人红着